第328节
她笑道：“我知道，这件事他们这些小辈都觉得不妥，但他们哪里知道，以前的寿衣，可不仅仅是寿衣。”
柏舟点头道：“老太太说的是。古人并没有发明一种专门的形制作为寿衣，人百年之后，穿的都是自己生前最好最喜欢的衣服，连陪葬的衣物，也都是生前穿过的。就算新做的，也都和活人穿的没有什么区别。”
而平民百姓，如果你有钱，就可以假穿九品官服，这套衣服结婚的时候也可以穿，连墓碑上都可以写上“老大人”和“老孺人”，大人是对官员的敬称，孺人则是指的九品孺人，是朝廷对九品官母亲和妻子的封诰。
当然你要是没钱，或者一些极为守礼的人家，就穿生前最好的衣服，或者做一套全新的衣服当做寿衣下葬。
这个风俗一直延续至今。
连民国也沿用这样的风俗，只是到了近现代，才会出现一些用粗制滥造的唐装当寿衣的习惯。
柏家从来不做那种东西。
绝世好布料
但宋老太太这两个孙媳却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为我那几位老姐妹做的寿衣，我都看过了，真真儿是不错。”宋老太太笑道，“听说你手中还有一卷料子，是以前留下来的老物件，我想要看看。”
“好，您稍等。”柏舟道，“我这就去拿。”
她转身进了仓库，一个孙媳道：“奶奶，她这么破旧的一个店铺，能有什么好料子啊。”
另一个孙媳也道：“是啊，奶奶。您要是觉得她的手艺好，咱们去云锦织造局定制云锦，何必要她家藏的老料子呢，免得污了您的眼睛。”
“就是，她能拿出来的，只怕也就是一块普通丝绸，还不是什么名家的作品。”
“胡说！”宋老太太的脸板了起来，“别让小柏老板听到了，要是得罪了她，她不愿意给我做寿衣，我唯你们是问！”
两个孙媳妇只得闭上了嘴。
宋老太太在石家当家了这么多年，向来都是说一不二。
但两人都在心里嘀咕：老太太真是糊涂了。
这时，柏舟抱着一个锦盒走了出来，那锦盒有一米长，大红色的，看起来有些艳俗，就像是外面卖便宜首饰送的那种盒子。
两个孙媳妇都撇了撇嘴。
这一看就不怎么样啊，老太太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能看上你这个？
柏舟却对她们那鄙夷的眼神视若无睹，将锦盒放在桌上，道：“这是我太爷爷在满清末年时，专门请江南织造局织造的一块料子。本来是给江南大族的一位老太太备下的，没想到那个大族突然遭到了兵祸，一家子都流散在外，老太太也南逃了，不知所踪，也就没有用上。”
“您也算是和这块料子有缘。”
两个孙媳妇更加嗤之以鼻。
这话听着就不靠谱，准是编的。
估计这个小柏老板定制了很多料子，每次来一位贵客，她都这种说辞。
也就老太太这样老糊涂了的才会相信，想要骗她们，做梦。
一个孙媳妇忍不住道：“奶奶，这么好的料子，却用这么简陋的盒子装，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其实她是在讽刺柏舟，提醒宋老太太柏舟是在吹牛。
另一个孙媳妇帮腔道：“是啊，怎么都该用紫檀木的盒子来装吧。”
“住口！”宋老太太呵斥道，“你们知道什么？光这盒子就价值千金！”
两个孙媳妇都是一愣。
她们也是出身豪富之家，只是家里都是近些年才富起来的，外国的奢侈品见得多了，如数家珍，华夏传统的好东西，却没见过多少。
宋老太太转过头来，眼中是欣赏的光：“这可是上好的云锦啊，上面的金色花纹是真正的金丝！”
她抬头问柏舟：“做这只锦盒的料子，是从宫里出来的吧？”
柏舟颔首道：“老太太好眼光，这的确是满清宫里的料子，当初末代帝后被赶出宫时，带走了不少好料子。只是后来去东北的时候走得急，很多东西没有带走，被太监们卖了出来。这块料子就是我太爷爷从他们手中收的。”
宋老太太叹息道：“太奢侈了，这样好的料子，竟然用来做锦盒，该用来做衣服才是。”
柏舟笑道：“这块料子七十年前就做成衣服了，大南市的军阀老太太穿着它举办了七十大寿，最后活到了九十一岁，穿着它下了葬。这是剩下的一小块边角料，便做成了锦盒。”
两个孙媳妇互相使了个眼色，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
“这真是宫里的料子？”
“老太太不会是看走眼了吧？”
两人用眼神交流，不敢说话。
宋老太太微笑点头：“好，好，你打开盒子，我看看布料。”
柏舟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料子，在三人面前徐徐展开。
两个孙媳妇的脸色顿时就从不屑一顾变成了极度震惊。
这料子……实在是太漂亮了！
都说花纹织得太满的料子俗气，但这块满地金的宝蓝色料子，却极为贵气，一点都不显庸俗，上面的缠枝莲花纹全都用最好的金线织造而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每一朵缠枝莲花花心，都织了一个寿字，最绝的是，每一个“寿”字都不一样，有草书、隶书、楷书、大篆、小篆，不一而足。
即便是两个孙媳妇再不懂传统布料，也知道这绝对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好料子。
宋家老太太更是瞪大了眼睛，激动得手都在发抖，她缓缓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一下这块料子，又怕玷污了布料，不敢真的碰触。
把我们当肥羊
“好料子，真是好料子啊。”她的声音兴奋得发抖，站起身来，“真没想到，我这辈子竟然能遇到这么好的料子。我要是能穿着它下葬，我这辈子就值了。”
柏舟道：“老太太，这块料子最珍贵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些寿字。”
宋老太太仔细看了看，惊讶道：“这些字是同一个人写的，而且书法功力极深，说是一代大家也不为过。这，这是哪位大师的作品？”
柏舟道：“这是我太爷爷亲笔所写。”
宋老太太讶然道：“当真？”
柏舟点头。
“不对啊，若是书法圈子里有这样一位大师，我应该认识才对啊。”她一脸疑惑。
柏舟道：“我爷爷从不写别的书法作品，只写寿衣上的寿字，他一辈子写了数十万个寿字，功力炉火纯青。而且……”
她顿了顿，道：“他老人家所写的寿字，都是用符文的方式书写，穿上有他‘寿’字的寿衣，可免灾祸、可避鬼神。”
“此话当真？”宋老太太再次惊了。
柏舟道：“这是我爷爷告诉我的，我并未亲眼见过，但想来不会有假。”
当然不会有假，刚才她拿出布料的时候就看到上面漂浮的小字。
这块布料竟然是一件下品灵器。
“小柏老板，你可不要骗我！”宋老太太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柏舟道：“当然不会骗您。只是有一点，它只会在您生辰的那一天有效。”
这种寿衣，老人家也只会在生日那一天穿，平时是肯定不会穿的。
古人穿衣，都讲究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
若是做了寿衣，七十岁之后，每年的生日都可以穿一天，传说这样可以延年益寿。
两个孙媳妇都露出嘲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