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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节

 

阿姒未听懂:“姑母怎的了?”

陈卿沄摇摇头:“没什么,阿姐只是明白为何姑母要把凤冠上的明珠给阿姒。因为我们阿姒重情重义,一片赤诚,实在太惹人喜爱了。”

阿姒只当这是在夸她。

未免隔墙有耳,她委婉道:“阿姐,一切听从你的内心,想留便留吧。不必顾及家族,更不必顾及我。我已长大,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家族亦有族叔和兄长,若陈氏再兴要靠一个女子和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不如就此败了吧!”

“傻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呢。”陈卿沄释然笑着起身,“阿姐稍后要和陛下谈些事情,今日阿姒先回去,好不好?”

这语气简直是把阿姒当孩子哄。

阿姒心绪杂陈,但仅是通过阿姐哄她时温柔无限的语气,也能察觉阿姐对腹中孩儿的期待。她只道:“无论阿姐做何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回程的马车上。

阿姒倚着车壁,闭目养神。

今日和阿姐的一番交谈勾起太多不忍触及的过往,姑母,殉国的太子表兄,和无辜遇害的小太孙。

他们都是她的亲人啊……

往事触目惊心,难怪阿姐明明很喜欢孩子,却仍百般顾虑。

刀剑无眼,权势比刀剑还要冷酷犀利,连个年幼的稚子都不放过,阿姒隐约记得,那孩子和爹爹南下遇害时不过三岁半,何其无辜。

晟,寓意多美好的一个字。

这个字像一把剪子,让阿姒心口痛惜,也把一些端倪抖出。

她倏地睁眼,坐直身子。

当初晏书珩在回建康途中借她之名收养的那个孩子,叫阿晟。

虽不知字是否是这个字,但那孩子言语间透出的早慧和贵气,让阿姒记忆尤深,虽说那孩子比小太孙小了一岁多,但年纪可以作假。

复明后,她便推断孩子身世不凡,会不会,那根本就是表兄遗孤?

阿姒猛然掀帘。

“调头,我去晏府寻十娘。”

晏宅府门前。

阿姒下了马车, 她抬眼看向这高大的府门,牌匾上烫金的一个偌大“晏”字透着顶级世族的权威。眼前浮现晏书珩一身墨色金线绣纹官服,随众公卿重臣跟在皇帝身后走过狭长宫道的画面。

她分不清,那些大臣里谁是提线的人, 谁是被操纵的木偶。

这个人, 他究竟想做什么?

谨慎起见, 她未直说自己是来寻晏书珩, 只说要寻晏宁。

晏宁见阿姒到来,高兴地带她各处闲逛。闲逛的小半个时辰里, 阿姒反复盘算着稍后见到晏书珩时改如何试探, 推翻数次后, 最终放弃了。

这人太狡诈,她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句会说出什么,不如随机应变。

游过一处园子。

阿姒支开身后众多婢女,悄声问晏宁:“阿宁, 他可在府上?”

往日都是他给她下套,阿姒是头一回托旁人寻他。她无端不自在, 像主动坐实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晏宁正愁不知该如何让阿姒姐姐和长兄自然而然地偶遇,如今阿姒主动问起长兄,少年心里雀跃, 看来长兄总算是要守得云开见月明。

看着阿姒低垂的长睫,晏宁体贴地成全她的矜持:“应当在的,对了,长兄院里有只鹦鹉,学起话来逗趣得很, 阿姒姐姐随我一道去看看吧。”

晏宁借回去拿东西的空当,寻到侍婢, 悄声道:“快,快去跟长兄通传,就说他朝思暮想的人来了。”

一路上,经过几处回廊,廊柱高大,其上雕刻着华贵的纹样,阿姒仰望着高大廊柱,不自觉想象晏书珩每日经过这廊柱之下的神情。

他那样的人,是会敬畏而茫然,还是会挑衅这肃穆权威?

阿姒想,应当是后者。

转眼到了处有湖有竹的园子,阿姒脚步忽地放慢。

仿佛前方是黑暗里的灯台。

她是迎向烛火的飞蛾。

常追随晏书珩的一个少年走了出来,阿姒记得,他叫穿云。见到阿姒,穿云眼里亮光盖都盖不住,恭恭敬敬地行礼:“女郎回来了。”他引着阿姒二人往里走,竹林深处走有处湖,西侧是处水榭。

那道熟悉的身影立在水榭廊下,含着笑逗弄架上鹦鹉。

他似乎在教鹦鹉说话。

阿姒定了定步子,晏书珩转过身,见是她,面上微讶。

两个人都没有动。

只对视了一瞬,阿姒便受不住了,她错开青年渔网一般的目光,视线落在别处,发现他今日穿得格外雅致,白袍上隐有流光浮动,玉带束腰。

穿成这样,是要出门赴宴?

莫非她来得不是时候,阿姒迟疑稍许,青年已行至跟前。

“来了?”

他对晏宁赞许地颔首,又带着歉意对阿姒低语:“怎不事先告诉我一声,我尚未来得及准备,实在失礼。”

情人喁喁低语似的口吻让阿姒不大自在,她不动声色避开他的手:“来看阿宁,顺道有些话想问你。”

身后晏宁见状,扫了眼刻意更过衣的长兄,笑着道:“我还有些事,稍后过来接阿姒姐姐。”

侍从亦退了去,偌大园子只剩他们二人,晏书珩笑道:“走吧。”

到廊下,那鹦鹉扑腾起翅膀,一惊一乍地开口:“夫人!夫人!”

阿姒陡然被吓得后退。

那鹦鹉翅膀挥得更畅快:“夫人!夫人!夫人回来了!”

晏书珩轻揽着阿姒腰间,嘴角轻勾着,他轻抬袖袍,连同温柔的声音一起围成一道屏障,护住阿姒。

“鸟儿无礼,吓着阿姒了。”

阿姒恼然推开他:“是你适才教的对不对?果真鸟随其主!”

晏书珩微偏着头,无奈道:“不过是只鹦鹉,哪像阿姒这样聪明,几句便能会?只因我受思念折磨,日日对着它念叨夫人,被它捡了学去。”

阿姒嗤道:“油嘴滑舌!”

晏书珩只看着她,笑而不语。倒是那鹦鹉,只一句便学会了,脑袋轻点,仿着阿姒的语气尖道:“油嘴滑舌!”

“难道长公子也日日对鹦鹉念叨着油嘴滑舌?”阿姒挑眉看他。

被当场拆穿,晏书珩笑得更愉悦,长指点了点鹦鹉头顶那搓羽毛。

“我调&039;教了数月,阿姒片刻便把你收服了,你倒有眼力见,知道谁才是日后这宅子里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鹦鹉一甩脑袋。

“夫人!夫人回来了!”

阿姒用力乜了一眼,连带着一人一鹦鹉都不客气地扫视了。

晏书珩不再逗她,揽着她入了水榭,轻叹:“真希望能听这鹦鹉学会唤‘夫君’,我是教不会了,只能指望阿姒。”

阿姒反唇相讥:“长公子不妨娶个三妻四妾,届时你这水榭里一声接一声的‘夫君’,不比鹦鹉唤得动听?”

晏书珩笑了:“你还真是半点醋都不吃,也是,向来只有我吃醋的份。”

阿姒不再和他饶舌,直截了当道:“我今日来是想知道阿晟身份。”

晏书珩凝着她,笑了。

“我使劲浑身解数欲和阿姒多些牵扯,竟忘了阿晟,多亏阿姒提醒。”

他笑里藏了狡黠。

好似在同阿姒说:你瞧,我们之间的牵绊,剪都剪不完。

阿姒徐徐吁出一口气。

这般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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