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节
其次是衣柜,塞拉的衣服很多,这是路禹最近才知道的,因为教国神选的身份她大多数时候只能买不能穿,因此从斯莱戈购置的衣物虽不能说是囤积如山,但是单开一家服装店应该也不成问题。
房间整体配色偏向紫色,无论是窗帘,被子,窗幔,还是覆盖在藏书上的保护魔法色调皆是如此。
绿植盆栽摆在桌面,窗台,为房间增添了一抹亮色,只不过盆栽里的植物……会动?
“会动很稀奇吗?”注意到路禹的视线停留,塞拉碰了碰那盆六芒星型的盆栽,一只泥黄色的蝎子立刻扑了出来,挥动着钳子向路禹耀武扬威。
拳头大小的六芒星竟然是蝎子的尾巴!
“这是什么魔物啊?”路禹把甜点递给塞拉。
“不是魔物,是人偶。”
路禹瞥见了桌面上的书籍,正是克洛伦斯的人偶图谱,以及黄昏城内有关人偶的其他卷轴。
“你做的?”
“尝试着用基础的土元素与一些普通素材制作了一只,算是我最初的作品,比较有纪念意义,我就专门找了个花盆埋起来,用土元素滋润它……唔,好好吃!”
塞拉赞叹了一声,把剩下的几颗都丢进了嘴里,享受着那美妙的滋味在嘴唇里翻滚,如河水般流淌而过。
“真是璐璐第一次做的?”
“我觉得她不可能撒谎。”
“也是。”塞拉盯着盘子,皱眉,“按照盘子大小来看……不该这么少吧,璐璐给你先送过去就够让人生气了,你居然吃了这么多,只给我剩下这么一点!”
“璐璐又是先找你,你这家伙吃独食!”
路禹还在担心房间里的人偶,担心须臾拉扯不住,被塞拉这么一说,浑身哆嗦。
这个明显心虚的表现让塞拉像是觉察到了腥味的猫:“你这又是什么反应!”
“我没有多吃,在发现璐璐第一次下厨就这么惊艳后我可是第一时间想到你的,只不过……我让召唤物们也吃了一些。”
塞拉捂额,这是路禹会做出来的举动。
“你的召唤物只有元素构成的躯体,魔力是他们最好的食物,他们没有其他生命那般复杂的味觉,能品尝出的滋味有限,吃东西更趋近于‘吞咽’,而非咀嚼,他们哪能品尝出美食的美妙!”
“只有你,真的只有你会喂召唤物精心准备的食物,会为召唤物下厨你也是头一个……抱歉,我特指须臾之外的召唤物,她是个例外。”塞拉严谨地说,“知道说你也没用,总之下次给我留多点!”
关于召唤物的事情,她和璐璐能跟路禹讨论的已经很少了,身为召唤先驱之一,又和世界意识有过沟通,对于召唤的理解路禹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人……塞拉甚至觉得,给召唤物喂食这一操作会影响到后来的召唤师们。
虽然想要立刻赶回房间内,但是路禹想起了另一件事。
“我们没有消息渠道了,对吗?”
塞拉撇撇嘴:“之前米莱以光辉化身的身份能够调用教国的信使,如今她脱离教国,所有的教国消息渠道也对我们关闭了,现在的晨曦领就是信息孤岛,对于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们基本一无所知。”
“构建信息网的事情还急不来,魔力潮大概率会对现有的魔法通讯方式产生巨大的影响,现在所有对未来的规划都需要暂缓。”
“不过考虑到需要知晓四大国的动向,因此我还是派出了四位五阶的黑衣修女,两位前往梭伦边境探查消息,两位前往德莫里斯港打听教国境内的事情,虽然消息滞后性很大,但是好在不会两眼一抹黑。”
路禹点了点头,内心的不安再次涌了上来,他急迫地就要返回房间……
“嗯……”
路禹的视线掠过塞拉那张巨大的床铺,似乎发现……被子微微隆起?
塞拉站了起来,双手按在路禹的肩膀上:“你到底想在女生的房间里呆多久,给我出去!”
“之前又不是没来过,我们开会时聚在你房间次数不少啊。”
“那时候有璐璐在!”
路禹身后,门怦然关闭,声音大得路禹身子一哆嗦。
“那个轮廓……”路禹思索着,“像是个人形?”
只是愣神了一会,路禹便冲回了房间,忐忑的他鬼鬼祟祟的探头,发现须臾拿着一本书和璐璐讨论着什么,路禹松了口气。
“讨论什么呢?”路禹问。
“浸染之灵,我在几个国家的记录中找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有些不解,所以正在请教璐璐。”须臾说。
“细节?”以为这是须臾在拉扯璐璐,路禹凑了过去。
须臾所说的细节是科德佐恩初代皇帝的梦呓录,这份藏书只在科德佐恩皇室内部流传,劳伦德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取得,并且拓印了一份,又随着它赠送给路禹的物资到达了晨曦领。
被浸染之灵污染的后遗症折磨着他,生生将他的世界分成了三份——现实、梦境、幻觉。
大多数时候科德佐恩的初代皇帝都处于正常状态,这也就是现实。
然而他的现实是会被撕裂的,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下,正常的他一秒切换,嘴里满是呓语。
这也就是梦境。
根据其本人所叙述,他完全能够认知到自己进入了漫长的梦境,但是清楚的认知并不能让他苏醒过来,那是一种沉重到让他的意识不断下坠的感觉,只能被迫地接受,无法抵抗。
最后一种则是幻觉。
有别于梦境,他无法意识到自己进入其中,外界的人会看待他失态的怒吼,嘶叫,完全不顾形象地撕扯自己的衣服,状若疯魔的做出骇人的举动。
所有的举动都过激而危险,曾有一次,他拔出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扬言要杀死“虚假的自我。”
幻觉状态下的他说出的话没有前后逻辑,有时让人怀疑那是否是人类的发声器官能够发出的声音,像是呢喃,像是咕哝……没有一种词语能完美描述那种渗人的低语。
幻觉状态下生生掐死了一位三阶侍卫之后,他瘫坐在尸体旁,对着急匆匆赶来的好友们,下达了一道指令。
“你们有权控制意识不清醒的我……如果出现意外,你们自行决定谁来接替我的位置……抱歉,我真的醒不过来……”
路禹从文字中都能读出这位百战皇帝话语中的悲凉与无力,一位强大到能从污染中逃脱的勇士,却在后半生艰难的与那些后遗症抗争着,最后他说出的话像是一种屈服。
他意识到自己赢不了……打平手已经是极限。
他的几位好友尽心尽责地记录下了大量幻觉状态下仍有逻辑的对话——那些无法理解,无法组成词句的话语他们在文中描述为“无法记载”。
在对外可以公开的内容中,他好友的一段话格外引人瞩目。
“那些发疯般的呓语仍在继续,今日的他依旧未能挣脱可怕的幻觉……有时候我会想,死在战场上对他是否是一种解脱,至少他能够获得战士的尊严……这可怕的念头让我惭愧,他必须是皇帝,也必须是我们的皇帝。”
“他的话语忽然通顺而清晰,但是我清醒的意识到他仍在幻觉中,而并非是梦境,因为他面目狰狞可怖,眼睛中似乎藏有鬼魅。”
“他拿起了剑,对着虚空,未曾挥砍。我站了起来,想要招呼其他人将他按倒……他绝不想在清醒之后看到惨死于自己手下的可怜人……他是善良的,也许正是这样我们才会聚集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