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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节

 

我会在心里反反复复琢磨一切细节,并且会想好,如果什么地方遭了变故,我该如何应对。

可当下,我和景璘都被看押了起来,便是有诸多心思也无施展之处,唯有听天由命。这种情况,我是极度不喜欢的,但大约是因为想无可想,我竟是睡得很好。

我梦到了母亲。

她离开的时候太早,说实话,这些年来,她的音容笑貌,我已经逐渐有些忘却了。但在这梦里,一切都很清晰。

我去找她,对她说,我在花园里发现了一窝小猫,问她我能不能自己养它们。

母亲笑了笑,说那样的话,它们的母亲回来了,找不到孩子该如何是好?

看着我纠结的脸,她伸手来,摸了摸。

掌心柔软而温暖,一如记忆之中。

——若是你的孩子被人夺走了,你可会生气?可会难过?

我想了想,只觉茫然,老实地说,我不知道。

——无妨,等你有了之后,就会知道了。

我望着母亲,忽而问她,母亲生我的时候,喜欢我么?

母亲注视着我,目光温柔而深邃。

——喜欢。

——有多喜欢?

——舍上性命也心甘情愿的喜欢。

我觉得我当年是不以为然的。可再度听到这话时,我觉得心头像被什么攥了一下。

涩意涌起,我拉着她的手,恳求地问她:你还会走么?你带我走好不好?

母亲的手仍抚在我的脸上,神色平静。

——阿黛还有所爱之人,这世间,也还有像母亲一样爱你的人。阿黛,你舍得抛下他们么?

我怔住。

这梦并不纠缠,但足够让我印象深刻,以至于我睁开眼睛之后,竟有一瞬不知今夕何夕。

许是受了徐鼎的鼓励,景璘振作了起来。早晨探他的额头,并不烫手,而他看上去神采奕奕。

每每要办大事,他就是这个样子。

就连赵王手下的人来伺候,他也一反常态,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我提醒他:“陛下该收敛些,莫让他们觉察出异状才是。”

景璘不以为然,冷笑道:“朕在赵王眼中不过是笼中的鸟,缸里的鱼,脾气好些还是坏些,他会放在心上?放心好了,这两日,他连来向朕请安的兴趣也没有,说不定你我再看到他的时候,他只剩下脑袋了。”

我知道他是故意说得轻描淡写,给我壮胆。

“是啊。”我也笑了笑,“只盼他死得难过些,不然可真对不起他如此胡作非为。”

景璘和我说了一会话,又睡了过去。

我仍在他旁边坐着,一边守着他,一边琢磨当下的处境。

门窗都紧紧关着,外头,风声又起,不知道有没有下雪。

此时,徐鼎他们定然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如果有风雪掩护,对于举事者来说,是再好不过。

光照渐渐昏暗,夜幕降下。

几名内侍进来掌灯,并带来了晚膳。

我看去,却见那呈上食盒的人,并非赵王手下,而是景璘身边的张济。

入城之时,此人在赵王面前毕恭毕敬,将景璘送入这禁闭之所,也是他一手操持。而这两日来,此人一直不曾出现过。

我以为,他已经投了赵王,却没想到他竟在此时露面了。

张济(下)

“拜见太上皇后。”张济上前叩首,小声道。

我朝内室的景璘看一眼,他仍在沉睡,这话语不足以惊扰他。

“张内侍怎么来了。”我说。

张济仍伏在地上,道:“臣闻知圣上这两日甚少进食,心中忧虑,特来探望。”

我看着他,只觉他突然来到,怎么想都透着蹊跷。

“原来如此。”我说,“陛下这两日困在室中,无处走动,耗费少了,自然进食也少。我在陛下身边照看着,并无大碍。”

张济道:“如此,臣便放心了。”

说罢,他上前来,与旁人一道将食盒打开,盘盘盏盏都摆在案上。

这石虎城毕竟孤悬塞外,又值隆冬,就算备有粮草,要供养这许多的兵马,也不过勉力维持。赵王那里的膳食如何,我不知晓,不过景璘每日吃的并不见太好。每餐也就两三样菜,肉只有寥寥几片罢了。

我告诉景璘,我闻到荤腥就想吐,每次用膳都把肉给他。景璘将信将疑,每次吃饭,总要与我拉扯一番。

不过这一次,他在睡觉,倒是省了许多功夫。我将肉片都拨到景璘的碗里,放到一旁的炉子上炖着,等他醒来再吃。

这餐饭,比先前丰盛了些,多了一样胡饼。

“这是臣特地做的。”见我看着,张济忙道,“陛下在北戎帐中,别的吃不惯,唯独喜欢胡饼。臣学了来,今日见庖厨有些面粉,就做给陛下缓缓口味。”

我颔首:“张内侍有心。”

“此物亦养胃,对孕中颇有裨益,皇后亦尝一尝为好。”张济说着,眼睛盯着我,“万要尝尝。”

不等我说话,张济行礼起身。

屋子里的灯已经点好,他与其余人等再礼之后,退了出去。

等那门关上,我看向案上的那盘胡饼,伸手过去。

北戎的胡饼很大,张济做的则小许多,且里头鼓鼓囊囊,似乎放了馅。

我掰开一个,果然,里面有景璘爱吃的豆泥。

仔细查看之后,我又掰开一个。待掰到了第三个,里面没有馅,却赫然有一小块布料。

我忙取出来,四下里看了看,而后,将它展开。

这显然是女子的衣裳里头撕的绢布,笔迹我认得,是杜婈的,当是用眉黛写成。

上面只有四个字,静待佳音。

我的心蹦了一下。

据徐鼎所言,杜婈和韩之孝同在一处牢狱,他们都暂时安好。这四个字,似乎是在说,有什么会发生,让我不必着急。倒是不知,这几个字,与徐鼎有无关联……

正当我想着这些,忽然,我听到外头有些动静。

才忙将布条藏入袖中,一名内侍进来禀报,说赵王觐见。

我吃一惊,正要去告知景璘,却见他已经从内室走了出来。

他不知何时醒了,身上披着大氅,脸上毫无睡意。

“他来做什么?”景璘神色狐疑,“莫不是……”

我知道他担心是不是徐鼎败露了,其实我也在担心这个,但万万不可自乱阵脚。

“无论他来做什么,或是他说什么,陛下万要冷静,不可激他。”我上前,将他的衣裳整理整理,道,“陛下是天子,石虎城中的兵马也仍是在天子旗下,他不敢在这里对陛下做什么。”

景璘蹙着眉,还未及说话,外头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赵王在景璘面前早已没有了什么君臣之礼,不等景璘应许,已经走了进来。

“臣这两日事务繁忙,不曾面圣,陛下恕罪。”他叩首道。

景璘在榻上正襟危坐,面无表情道:“这石虎城,方圆不过数里,不知有何等大事缠住了皇叔的手脚,竟是面也不露?”

赵王笑了笑,道:“禀陛下,是好事。琅琊王闻知陛下就在石虎城,特令人将逆臣齐王的首级送来,如今,已是到了半途。”

我定住。

赵王的目光似有似无地朝我扫了扫,不紧不慢道:“这些日子虽起了大风雪,琅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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