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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绑架

 

直断的暴力是陈责的生存之道。他曾仅凭一人,徒手,便揍翻霸据津钢家属区的整个流氓团伙,仅因为这群烂崽在楼下炸金花时钱没谈拢斗殴起来,扰他午睡清梦。那年他才十六,比现在的李存玉还小两岁。

先进屋的陈责没立即开灯,一团团暗色,自房间阴角围裹过来。猛然回身的同时,偷袭李存玉的这拳没收力气,又脏又损,九成将人打晕、一成将人打傻,不带丁点恻隐或留恋。

只差毫厘。如此近距离,快到扯起风的拳头,陈责却挥了个空。

李存玉轻盈敏捷侧身往前,本意图先手拧剪对方的肩肘,却恰巧躲过这急骤的拳路。陈责的拳峰堪堪擦过李存玉耳际,风压遑遑,挑乱几缕青黑齐楚的鬓发。

“抓住你了。”李存玉扼截住陈责的手腕,在黑暗中宣告。

对手的反应迅捷程度令陈责一惊,他不吭声,蛮劲扯了几下,却只感觉李存玉的虎口力道大得有如铁钳一般,箍得他进退交困。收不回拳,便又是一记扫腿横劈对手下盘,可这脚还没踢到,李存玉便先一步前顶,双手架成杠杆别住陈责右臂,抓了陈责出腿时重心不稳的破绽,一股暗劲,将一米八的陈责整个人凌空掀转二百七十度,拍砸在地。

擒与摔,一个流畅的小手返,几乎在是一呼一吸之间完成。

一年半前,认识陈责之后,李存玉便拜了个师傅苦修合气道,练习时的假想场景都是被流氓混混缠上该如何自保脱身,而此时此刻放眼整个津渡,应该再没有比陈责更流氓、更混混、更适合接这一招的人。

白衬衫的下摆自然松垂,李存玉竹柏一般平和挺拔地立着,不做架势时便藏敛起锋锐,一点看不出是个练家子。

陈责后脑勺着地,正好触到先前那棒槌旧伤,短短一小时内连遭两次钝击,好像给他脑震荡砸出来了,耳鸣声尖厉高频,嗡嗡不休。

他狠着牙受身,抬眼却撞见李存玉主动俯下,二话不说吻住他来不及避的唇。

据说唇瓣生得薄的人情性也薄,陈责的嘴巴就是这般好看不好亲。但李存玉喜欢,不论先前多么无理刻薄神经,嘴唇贴覆上的一瞬,眼神就跟着质变。瞳中的忠诚与沸热从不掺假,爱与欲的热火,在虹膜上放射迸发,就连修长睫毛下的阴翳,也是滚烫的。

唇上触觉到软热,陈责的拳头却还硬顶在李存玉心窝处没松开,温情与凶戾支离破碎,箭在弦上的时刻,就不该有这样热切的一个吻。李存玉顶开陈责的齿缝让他张嘴,清甜的涎水、淆乱的喘息,让陈责耳鸣目眩愈发严重。直到半撑的身体被李存玉紧拥着抵上墙脚,燥热充盈在紧贴的胸膛,一根越来越胀的硬棒,隔着裤子的布料,也骄慢地顶在了他的小腹上。

李存玉松开一些,牙齿撕磨陈责的下唇:“你知道这周你不在,我自己是怎么解决的吗?”

不清不白的问话,陈责懒得应答。

“少了你的味道,我怎么样都不行,所以我就在家里找,满屋子找,最后。”李存玉故意顿了顿,“最后我借用了你的内裤。”

陈责麻木的脸在这一刻总算出现些动摇。也许就在昨夜,他干干净净的内裤卷裹住对方的阴茎半截,鼓胀的龟头在棉布凹造出的伪洞里求欢乱顶,搐缩几下,浊白色、腥膻味的稠液,便糨糊一样抹在裆上。如此发泄完,到李存玉没了兴致,那条内裤就被揉成一团,垃圾般随便扔弃在房间的角落。

就和陈责本人一样。

他忍着恶心,终于开口:“洗了吗?”

“我用完直接放回你柜子里了。

陈责浑身一僵,随后发了疯般挣扎着要起身。李存玉这才安抚似的搂搂他震颤的脊背,舔咬上耳廓,笑着改口:“骗你的。”

“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从不自慰,因为那算对你不忠。”

他双手扶上陈责劲瘦的腰,慢慢卸去皮带,又问陈责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见了谁有没有想他。

陈责撑地喘息这片刻,也逐渐缓过气来:“……想,每天都想……拉我起来,我们床上去做。”

李存玉一下愣神,刚才这句,已经算陈责嘴里能说出的、最骚最贱的淫语。他登时笑得眉眼弯弯,站起身,向陈责伸去只手。

陈责也笑了,点点头,接过那只善意的援手,随后强忍头疼,猛一下发力,将李存玉扯拽向地面。

再度被突袭,李存玉眉一挑,郁怒起来。陈责下了死劲,但因为接连负伤,距离将人拽翻就缺最后那一口气,于是李存玉强顶臂膀肌腱撕裂之痛,稳住脚下踉跄,顺着这股力道方向便跪坐下身,扳过对手的右臂过肩举起,旋拧关节,又是越身一击半立四方投,将陈责。

上书:欠债还钱!!!

“死都死了,还个鸡毛。”陈责一脚踹上墙,在还钱的“不”上狠狠用留下个鞋印。

他的家门钥匙早和路虎陪葬,于是向牛布摊开手抖抖指头:“开锁工具。”

“陈哥,我现在不干这行了……”

陈责啧嘴,但不算大问题,毕竟破门和破楼一样也是老骨头,质量方面他最清楚。用手拦退牛布,蓄势一脚暴力踹出,一下不行就再来一下,咚咚两声巨响,内开防盗门便不堪重负投了降,朝里大敞。

踹门的回声消弭,屋内静静悄悄,再无其他响动。

越过门框望进去,陈责挑挑眉,稍有些愕然,因为装修和家具摆放竟一点没动。随后,一股莫名的怀念感,既压抑又温馨,不由自主在胸腔升起,五年,足以让陈责讲话染上缅语口音,让陈责肩膀刻印上永久的弹痕。反观老屋,灰白的水磨石地板,打满一整面电视墙的油黄色木柜子,油黄色木门框,还能隐隐瞧见无光的走廊再往里,他姐的房间门口,仍挂着粉紫色的塑料珠帘,似乎五年对这处停滞的时空而言根本就无所谓,再多来五年,估计也还是同一副模样。

唯一的变化,这里比陈责离开那晚整洁太多太多。不是陈责以前不爱干净,他向来讲究,没至于太洁癖,但绝不允许拉开衣柜就掉出没叠的袜子裤子,或是洗漱时才发现龙头上有忘擦的水垢。只是五年前,自从李存玉赖在这里不走后,那人总明知故犯,成心将个人杂物东抛西甩,课本扔进脏衣篓、校服塞到枕头下,就图陈责摆着一张臭脸、却仍跟在后边勤勤恳恳整理房间的样子。

赖在这里?

谁赖在这里。

李存玉。

再次默念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的、那个飘渺遥远的名字,陈责自己都杵在门边愣了半晌。他不太想去在意,毕竟和对方在这里同居过半年多,门开之刻,被久远佚散的回忆猝不及防击中,也在所难免。

晃神中迈入屋内,没留意脚下,将一双本在鞋柜旁边摆得极为端正的的深色拖鞋踢飞,定睛一看,这拖鞋是他以前惯穿的,如今已然旧得鞋面鞋底的连接处都开胶裂口了,却干干净净没蒙一点灰,明显是近期有人使用。正要低头拾起,视野余光里,一抹轻浮游曳的橙红吸引住了他。

向身侧扭头,眼前,鞋柜正上方,除净水外空无他物的长方形鱼缸中,一条金鱼漫无目的地洄游其中。

这鱼缸看上去不是从前那樽,可里面的鱼陈责却眼熟,眼熟得难以置信。

“小青?”

开玩笑的吧。

陈责趴近鱼缸,一脸骇异反复审度,小青也瞪大了眼睛,注视来客。

这鱼是六年前他和李存玉去津渡公园玩的时候,地摊上三十块五个环套圈套来的,名字也是李存玉起的。四叶蝶尾、橙白花色,品相是普通中的普通,唯有左胸鳍上一点小黑斑有些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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