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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熬到了上海

 

叶明月轻飘飘“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屋内再次陷入寂静,叶山月在等叶文月开口。

……

“你…是接到电报赶回来的吧。”

“妈si之前,一直想再看看你。”

叶山月抬眼,与叶文月对视。二姐眼里布满血丝,猩红一片,狰狞恐怖。

“你那会离开是对的。”

叶文月站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叶山月,哽咽着道:“大姐她有自己的孩子,她没办法,我理解,可是…”

叶文月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叶山月也不想回想起离开前的时光,那是一段亲人反目,姐妹成了仇敌的戏码。

并不光彩。

那时候的她,想逃,只想远远的离开。去一个遥远的地方,难以触及到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地方。

如她所愿,到了北疆,忘却了这里的琐事。

期盼着来信,盼着团圆。

或许是离得远了,那些过往好似再也不会重来,直到重新踏进这间屋子。

那种窒息般的憋闷感再次席卷而来。

叶山月张张唇,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妈…在哪儿。”

“火化了,骨灰在床底下。”

叶山月站起来,蹲下身在床底下翻找,最终目光锁定一个罐。

那是领馆用的洋咖啡罐,印着的法文是她读不明白的,为这事儿大姐曾嘲笑过她,法文教授的nv儿认不得法文字。

叶山月把罐子拉出来,放在一旁。

“那就是。”

叶文月扶额,没看她。

叶山月愣住,低头看着脚下咖啡罐,瞬间明白,这是装着她妈的骨灰。

简陋的,甚至于荒诞可笑的。

她来不及见母亲最后一面,却见到了装在咖啡罐里的骨灰。

“实在没钱买骨灰坛子了。”

叶山月不解:“妈不是到周浦教书?怎么连坛子都买不起!”

叶文月抬起头,望着她,泪如雨下,sh了半张脸。

“大姐有五个孩子…大姐有五个孩子…”

“所以是大姐?”

叶山月心中明了,不用多问,大概和走之前一样,斗她的家人,以保全自己。

算了…没必要继续问下去。

叶文月抹g了眼泪,拉住叶山月的胳膊。

“跟我去南洋吧。”

叶山月疑惑不已,南洋哪里那么容易去。

跨省走动都是难题,哪里又能下南洋。

“我找了个男人,答应我办完妈的后事就带我去南洋生活。山月,你跟我走吧,我还留在这儿就是等你回来。”

叶山月觉得自己这一趟,似乎是回来历劫的。

这间屋子里曾经住着的人,就剩下她留在这里。

“那你们争什么呢。”

“她想送大nv儿跟我去南洋,多带一个人船就没法开了。”

叶山月心口一滞,蹲下身捧起咖啡罐。

“我知道你也是跟我客气一下,家里还有什么没办的事情,我来办。”

叶文月讪笑着道:“你要跟我走,肯定会带上你的。”

“我不去了。”

“妈的事儿,基本办完了,三天后有个亲友聚在一起的事,算是追思会。”

“好。”

夜里,叶山月躺在上铺,闭上眼怎么也睡不着。

物是人非,原本以为峰回路转,前路光明。

一封电报后,所有事情都好像按照原有的路子走下来。

无力感席卷而来。

爸走了,妈走了,大姐有自己的家,二姐也要走。

这间屋子,除了两张床板留着,妈的骨灰在咖啡罐子里,其余什么也没留下。

光秃秃的一间房,甚至被子也仅剩下一床。

叶文月将这床被子留给了她,自己和衣躺下,说什么都不肯一起睡。

叶山月想,或许她一会该去见那男人了。

果不其然,等装睡一段时间后,叶文月钻出了屋子。

动静不大,奈何房间实在太小,早年是领事馆的洋楼里杂物间,如今是她们家的地面,都是木质地板。

经年累月,早已老化腐朽。

轻轻一踩总会吱呀吱呀的响。

叶山月将被子往高拉了拉,翻过身,思绪渐远。

这张席面是偷偷办的,在舅舅家里。

舅舅日子过得还算好,请了亲密的朋友过来了凑了一桌人。

加上叶山月和舅舅,实际不过五个人。

叶文月没来,在昨天,已经出发去了南洋。

叶山月自己来了这趟。

“你要是想回来,现在的倾向,我大概能帮你一把,上海总归是大都市,b北疆好许多。”

“囡囡,你想回来的话,我们会尽力的。你和很多人不一样,是主动去的,更好c作些。”

“是啊,总归还是回来的好,有家人在身边。”

叶山月心下酸涩,家人只剩下咖啡罐子里装着的妈,印着法文字,倒是和妈追求浪漫的法国文学相称。

只是略显讽刺。

叶山月放下筷子,抬眼:“顺其自然吧。”

“年轻人想法多,脑子灵活,肯定和咱们想的不一样。”

“囡囡,舅舅能帮你的。”

“囡囡,舅舅帮你说说情。”

走动关系是需要钱的,叶山月知道,她起了试探的心思。

“舅舅,我家里,只剩下那两张老床板值钱,走动起来,要怎么办呢。”

桌前人都是鸦雀无声,叶山月的心渐渐发凉。

大家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没必要为她家奔走,付出太多。

能安慰她,来吃这顿饭,组织起这顿饭已经是足够的了。

不是他们有多坏,只是环境使然,多有无奈罢了。

这顿饭,叶山月吃下来如鲠在喉,但还是礼数周到,全程微笑。

回到略显空荡的屋子,这是这间屋子最显宽敞的时候了。

无奈的时候太多了。

叶山月望着天花板,低矮,压迫,b的人喘不过气。

本就是杂物间夹层,住了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

“人啊,就不该待在有天花板的地方。”

无垠的草地,宽广的天空,暧昧的月亮。

叶山月有些怀念。

腹间的疤还没完全褪下,叶山月抚上去,轻轻叹气。

咚咚咚。

没给她留多少伤感的时间,屋门被敲响。

叶山月起身开门,一位yyan头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那头发左右分成两截,一半黑一半白,着实难见。

“吓着你了吧,小老头是脑袋挨了枪子儿,那一半头发就全白了。”

叶山月抱歉一笑:“对不住,您请进屋。”

屋子里连个板凳都没有,只能坐到床上。

中年男人打量她一番,点头:“如你妈妈讲,是个好孩子。”

“我来找你,是听她说过,你在北疆cha队,是内蒙古哪里?”

“哲里木底下一个叫巴彦大队的地方。”

“巴彦大队…”

中年男人反复咀嚼这句话,最终从腰兜里掏出来一张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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