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席未渊沉声制止,邵留良停在几个发热的枪口前,视线越过枪支和士兵,凝望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的席未渊。
“原来你还记得,你和你父亲这两条命,是我保下来的。”
“良叔的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
席未渊一手握枪,不紧不慢整理着弄乱的衣服和头发,拂去袖口的灰尘,说道:“您当年救了我和我父亲,现在我还您两条人命。”
他指了指邵寂、邵凌姿和冯邱:“这三位,您想保哪两个呢?”
冯邱侧过头,眼神像淬了毒一样,直勾勾盯住席未渊,仿佛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席未渊欣然自在,十分享受这种被他人憎恨的快意,正要开口之时,邵家大门让人踹开,一群全副武装的人鱼贯而入。
在有些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他们雷厉风行地包围客厅,迅速拿下最外围的忏摩士兵,接着十几杆枪唰唰瞄准席未渊,只要他敢动,下秒就会变成活筛子。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好像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拿下了局势掌控权。
趴在地上的邵凌姿全身血液冰冷,四肢都已麻木僵硬,看见突然从天而降的人,她怔了怔,眼眶没忍住一热,心底委屈和害怕成倍涌上来。
“大哥……”
邵揽余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额头,轻声说:“别怕。”
邵凌姿发着抖,泣不成声。
秦一舟也走过来,脸沉得跟什么似的,越过邵揽余抱起邵凌姿,往楼上房间走去。
邵揽余又叫了两个人出列,分别将冯邱和重伤的邵寂送走,最后去到邵留良跟前。
他弯下腰,看着邵留良布满灰影的眼,说:“良叔,您辛苦了,我送您回去休息。”
“不用赶我走。”邵留良语气平静,“我只想看看,这个家交到你手里,现在是什么样子。”
邵揽余还没说话,席未渊倒先插上了嘴:“阿时,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出现了。”
这一句不合时宜地开口,好似触到了邵揽余的逆鳞,他缓慢直起腰,这短短三秒内,客厅里所有忏摩的士兵悉数被爆了头。
鲜血伴着脑浆迸发,邵揽余在猩红的画面里转身,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费慎右手架住左手,消音枪口冷静果断地指住席未渊。
邵揽余每往前走一步,费慎便压下扳机开一枪。
砰——砰——砰——
邵揽余一共走了三步,席未渊半弯腰,双腿不稳地跪在了地上。
邵揽余居高临下,立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审视的目光垂落,里头看不见恨,也看不见半点感情,只有淡淡的,不足挂齿的厌烦。
“等我?等我杀你吗。”
席未渊对上他的眼神,温柔的语调里含着森然的扭曲。
“邵留寻害死了我父亲,今天你也要杀我吗?”
邵揽余似乎半句话也不愿意和他多说,看完那毫无感情的一样,像对待流浪狗似的,云淡风轻摆摆手。
“杀了扔出去。”
席未渊脸上的阴狠转瞬即逝,第四枪打出去的刹那,不知他哪来的一股骇人力气,竟站起来扑向了邵揽余。
千钧一发之际,轮椅上的邵留良也动了。
孱弱的身体飞出去,愣是替邵揽余挡了一下,颤抖着双臂抱住了扑来的席未渊。
费慎瞳孔微缩,枪法偏了半寸,子弹从背部打进去,靶点由心脏移向了胸口正中。
“邵揽余!我说过,如果我死了,我会把你也拉下地狱!”
肺部中枪,席未渊呼吸猛窒,口鼻不断溢出血沫,染红了牙齿脸颊,状若疯魔地大笑威胁着——
“秦、何、杨那三个老东西,还有你们这些人,全部都得给我陪葬!”
费慎做了个手势,几个人快步上前将席未渊拖开。
邵留良被那样重重撞了一击,摔了下狠的,久病虚弱的身体几乎招架不住,倒在地上许久都无法动弹。
邵揽余蹲下身,小心翼翼扶起邵留良肩膀,让对方靠在自己臂弯里缓解片刻。
“全部处理——”
命令下到一半,邵揽余的手被人攥住了。
他低下头,是邵留寻那张疲惫又沧桑的面庞,对方握得很紧,瘦削凸出的骨骼硌得手掌生疼。
“最后一次,良叔最后一次求你,”邵留良声音呕哑,说得缓慢又艰难,“别杀他,让他走……”
口鼻溢血的速度越来越快,席未渊脸颊压在地上,几乎不能呼吸了,却还是用尽全部力气,大笑着高喊——
“阿时!你还是得陪着我,只要你活着一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
手心与身体温度一同流失,邵揽余有种全身血液忽然凝固起来的错觉,冷淡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是化不开的深深疲倦。
太累了。他想。
作者有话说:
写得我也离疯魔不远了
俗梦
席未渊终归是没有死在邵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推动着一切事物向前走,不耗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局会是如何。
邵揽余命人将席未渊,以及他带来的那些忏摩士兵,统统扔出了柏苏边界。
秦一舟也在第一时间赶回了自己家,确认那三个老头还安全无虞,没缺胳膊少腿。
邵寂被推进手术室里紧急抢救,安排了息川城内顶级的外科医生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