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病倒是新奇
手刚在湿滑一片的臀缝间揩了一把,就见于小六睁开了眼,四目相交,碧胧紧张得脚趾都蜷在了一起。
却见于小六紧贴着他的身体朝后拉开一段距离,“仙君怎么没睡?”
“我你没犯病啊。”想想也是,于小六清醒的时候才管自己叫仙君,犯病了都是叫自己“媳妇”的。
“嗯,现在清醒着呢。”于小六冲他笑笑,抬起被捆住的两手,“仙君能给我松绑吗?小六有点事想做,这样不太方便。”
碧胧垂下眼睫咽了口唾沫,“做、做什么。”也没等回话,他纤长的手指便解开了活扣。下一刻,碧胧的脸颊被粗糙的大手捧住,滚烫的鼻息喷洒过来。他心如擂鼓,震得身子都有些轻轻发颤,不由闭上了眼。
却觉额头被轻轻柔柔地碰了一下,随后身边就空了。
他睁开眼,就见于小六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床边正往身上穿褂子,“仙君再多睡会,我出趟海,晌午就能回来。”
碧胧一时竟说不好是个什么心情。
他也不知哪来的怨气,“这会太阳都没出来,出哪门子海!”
“仙君不是说自己一个人待着没趣。”于小六系好扣子,俯身摸摸碧胧的脑袋,“我早去早回,这样白天就有时间陪仙君了。”
“那、那你早回。”碧胧咻地一下把头缩进了被子里,手按着颈侧将自己蜷成一团。
坏了,他好像被于小六搞坏了。
已是深秋,在海上就跟入了冬一样,再加之天刚蒙蒙亮,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海水更是刺骨的冷,潮气如有实质像是浮在空气里的微小冰碴。
一般来说,渔民们这个时节都是赶在正午日头足的时候才出海,这种时段出海的于小六也是头一遭。饶是他多加了件薄袄子,依旧冻得够呛。他双手抱胸蹲在船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网,嘴里牙咬得咯吱响。夹袄已经被潮气洇得半湿,贴在身上跟往毛孔里刺了冰碴一样,别提多难受。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动半分回程的念头。
都答应了碧胧白日里多陪他,于小六不想食言。想他一穷二白,也没别的能给,除了事事顺着碧胧心意,于小六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怎么留住他。他倒也想在家守着碧胧哪都不去,可刚又嘱托人捎带的东西花费不少,手里存的银钱已经去了大半,不出海擎等坐吃山空,只怕以后想给碧胧买果子吃都困难。
他家媳妇娇气着呢,净喜欢吃一些贵的好的。
又想起碧胧头回吃梨的笨样,于小六缩着脖子哧哧笑出白色的哈气来。
于小六顶着凛凛海风在海上呆到快晌午,这才回到岸上,迎面正撞上刚要出海的一群人。
“小六今天这是几时出的海,怎么没等大伙一起啊。”其中一人凑过来看看地上几个篓子,咋舌道:“嗨呦,打这么多。”这人正是之前让于小六把碧胧给乡亲们分食了的那个大汉,为人刻薄又极爱占人便宜,眼一热说话就不怎么好听,“你这可不厚道,有什么好鱼窝也不说给爷们们指点指点,还偷偷摸摸的。”
“桂成大哥这话说得好像我是藏私的小人。放心吧,没寻着什么好窝,只不过是今天运气好些。”一向谦逊有礼的于小六罕见的冷了脸,竟是连招呼都没跟众人打一个,担起几个篓子就走。
“看来那大鱼是能卖不少钱,瞧瞧,这都抖起来了”身背后于桂成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传过来。
于小六实在是冷得厉害,又心里惦记着碧胧,懒得跟他费口舌,头也没回径直往家去。一路上走得虎虎生风,几个篓子荡个不停,漾出来的水把鞋面都泼湿了。待等到了家,篓子往屋前一放就钻进了屋。
“仙君,我回来了。”他扯了条毛巾一边擦着额上的细汗,一边往床边去。
“哦。”被子里闷闷地应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于小六不解。这几日,碧胧态度可好了不少,每每一回家,碧胧哪怕是正睡着也要从被窝里钻出来跟他打个招呼,今天这样倒不知是为何。
看了床上一动不动的被团半晌,于小六有些忐忑地上前掀开被子,“仙君怎么了?”
碧胧没吭声。
这会正是晌午,碧胧还是鱼形,于小六对着个鱼脑袋也看不出他是个什么表情,只能瞎揣摩,“是哪里不舒服吗?”
怪鱼鱼腹对着墙,连个面都没翻一下,两腮一扇,“没有。”声音不大,带着点幽怨。
“那仙君是饿了?”
“没。”
他这闷闷不乐的样,让于小六也不知如何是好。在床边呆坐半晌,于小六俯身凑过去,“仙君若是无事,给小六掌掌眼呗。”
“什么。”碧胧刚应声就被抱了起来。
于小六抱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屋门口,指着鱼篓子,“仙君看看,里面可有仙君的亲戚?”大脚又踢踢鱼篓,“诶,里面的,有认识这位仙君的就跳出来打声招呼。”
“看在仙君的面上,我放你回去。”
“听见没有,不出来我一会可就都给你们炖了。”
于小六对着鱼篓装傻充楞耍宝好半天,碧胧这才明白,他是做了这蠢样子给自己逗趣,心跳了两下,却是更闷了,“你傻不傻,这都是些没开灵智的寻常鱼,你就算在这问一百遍,也没哪条会理你。”他语带不耐地说道。
于小六的笑一下就凝在了脸上。
“仙君”
碧胧避开他的视线,“行了,你做饭去吧。”
为着给碧胧解心宽,于小六中午这顿饭算是下了血本,不光煎了两条小鱼,还又去隔壁婶子家借了肉和蛋回来,菜色弄得好似在过年。可碧胧并不领情,只就着他的手吃了几口便不吃了,鱼脑袋往枕头上一歪又躺了回去。
于小六这下可真慌了。碧胧的嘴最是馋,平日里别管于小六端上来什么,保准吃得一干二净,之前于小六还笑他不忌嘴来着。今天可好,弄了这么些花样,倒不吃了。又不见他像哪不舒服,那便是心里存着事了。
于小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待他这边吃罢饭收拾停当,就听碧胧开口了。
“现在宵禁还没解吗?”
于小六微愣片刻放下笤帚在床边坐下,“还没呢。”见碧胧半天没再吭声,他又道:“仙君是想要回去了吗?”
碧胧闷闷地“嗯”了一声。
“可是有哪里小六招待不周?”
“没有。”
“那可是仙君待得太闷?若是这样,小六去再给仙君捉只雀儿”
“不是。”
半晌,于小六抿抿唇,垂下眼睫一脸幽怨嗫嚅道:“那就是小六哪里做得不好,让仙君不痛快了?”
“都说了不是,已经都待了这么久我也该回了!”于小六这委屈样让碧胧心头一哽,他烦闷地翻了个面,头钻进被子里。
碧胧其实舍不得走。
在海里时,大部分人都拿碧胧当异类,与他来往的人不多,平日里想找个人说话解闷都难。在这,每天都能听见不少稀罕事不说,于小六还会使尽浑身解数想着法地逗他哄他。于小六对他好得不得了,不管他想要个什么,只需张嘴,于小六没有不应的。碧胧觉着,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可能也正因如此,一想到要走他才会这么难受。
但不走不行。
等药效一过,不论白天还是夜里他都只会是一条长腿的丑鱼,再也变不出“仙君”样貌。碧胧心里隐隐不想让于小六知道这个“真相”。
于小六是因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