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少爷进村
必须好好喝一顿。”
“行,我等着你!”
汽车驶离的声音从院墙外传来。云见微蹲在后院的菜地旁边,他跑进来了才发现后院不仅有鸡,竟然还养了猪,猪圈就在后院旁边,里头时不时传来猪哼哼,空气中飘着猪圈的臭味,混着鸡屎的臭味。
汽车开走了。云见微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眼泪水在眼眶里拼命打转,最终还是掉了下来。
“呜,呜”
夫妻俩刚把小孩的行李箱拖进房间,就听后院窜起一声大哭。两人忙把东西放下,跑进后院一看,只见小孩蹲在地上哭得抽噎,彭玲心疼孩子,赶紧上去哄,“微微是不是想爸爸啦?不哭不哭,爸爸过几天就来看你了。”
云见微今年四年级,个子比同龄人还小点,骨架也不大,小脸精致漂亮,穿着又鲜亮时尚,总叫人以为是个小姑娘。彭玲心生怜爱,也没觉得孩子娇气,一直耐心拍背,“你爸爸给你留了好多你最喜欢吃的零食,还有玩具,都在你的箱子里呢。”
云见微撇嘴,“没把手机留给我。”
祁高荣也蹲在他身边,“你爸爸把你的手机拿走,是为了不让你老是玩手机,把眼睛玩坏了。”
云见微想说我爸把我的手机拿走是为了换新的,你们农村人连苹果手机是什么都不知道,土老帽。他被猪圈味和鸡毛味淹没,一边哭一边吸气,差点给自己恶心吐了,含糊哽咽,“好臭。”
祁高荣没明白,“臭?哪里臭?”
彭玲哭笑不得,“猪身上味道大,咱不在这儿蹲着,走,进屋去。”
两个大人把云见微牵进屋,带着他进了一间房里。那间房原本是他们大女儿的卧室,女儿早年高中毕业就去了城里打工,每年回不了几次。彭玲特地把这间房又仔仔细细收拾一遍,换了新的床单被套和枕头,把衣柜里的衣服也都清了出去。
而且整个家里,只有这一间屋子里有空调。还是前几天装上的。
为此云鸿舟给祁高荣道了好几次歉。原本老荣家里没有空调,也不需要。林来村三面环山,植被茂密,夏天时虽阳光盛旺,却不燥热,夏夜还有丝丝凉意,睡起来很是舒服。
然而云见微有多娇生惯养,他爸最清楚。若是夏天里没有空调白天晚上的开,云见微一定会闹。为了防止自家儿子把老友家闹得鸡犬不宁,他只能想办法自己出钱装空调。
祁家夫妇倒半点不介意,反正不是自己出钱,装空调就装好了,也不占位置。只是云鸿舟说想干脆给他们家每个房间都装一个的时候,祁高荣赶紧拒绝,笑称他们做农活的身子骨糙,年年都是夏天热冬天冷,经不起这空调细养。云鸿舟因此才作罢。
彭玲忙前忙后,把房间空调打开,又去厨房里摸出了点糖,进屋来塞到云见微手里,“微微来先吃点糖垫垫肚子,阿姨现在去做晚饭,马上你阿峰哥就回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吃饭。”
彭玲走了。云见微坐在崭新的被褥上,手里拿着几颗他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便宜劣质糖。这种糖全是糖精味,没有任何口感,云见微随手把糖扔在床头柜上,负气往床上一滚。
他快被他爸气死了,可他爸人都走了,他再发脾气也没人惯着他。云见微趴在床上扑腾腿发火,扑腾了会儿就累了。这床被子还挺好闻,一股阳光的味道。
可还是没有他自己家里床上的被子香,也没有那么软。夏天就盖一条薄被,被套是粗线织就,硬硬地硌云见微的皮肤。床板更是硬得像块铁,云见微都怀疑自己在这种床板上能不能睡着,这床怎么连床垫都没有?!
他跑下床把自己的行李箱拖过来放在地上打开,把里头衣服翻出来扔在床上,没看到自己平时在家里最喜欢的小毯子。
“小毯子也不给我装进来!”云见微把手里的衣服往箱子里一甩。他真发火了,这里的每一处他都不喜欢,都讨厌,哪里都让他不舒服,他简直一秒都不能忍受。
云见微腾地站起来往门口走,要去给他爸打电话,让他爸把他接回家,否则他立马连亲爹也不认。他怒气冲冲抓住门把手,霍地拉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男生,举着一只手正欲敲门状。男生显然也愣了一下,低头看向云见微。彭阿姨站在旁边,手里还捏着双长筷子,正探头探脑往这边看,见云见微自己突然打开门还吓一跳,“微微怎么啦?”
男生瘦高,身上穿着校服,书包还在背上没取下来。如云见微所想,这位“哥哥”的确很瘦,皮肤偏小麦色,倒没有那么黑。衣服是很旧的,衣角已洗破了边,但干净整洁。男生垂在身侧的手很好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也是干净的。
彭阿姨在旁边小心提示,“微微,这是你阿峰哥。”
云见微的眼角还挂着泪珠。他一声不吭低着头,紧接着推开面前这位哥哥,闷头朝外跑去。
眼见着小孩直接跑出了大门,彭玲锅里的面条都不顾了,赶忙追出去,“微微,微微!”
祁峰随手放下书包,几步跨出门外,“妈,我去跟着,没事。”
祁峰每天都一大早起床,骑半个小时的自行车去镇上的初中上学。回家后帮家里人做事干活,节假日里还要下地务农。他随他爸,个子冲得快,腿长,追上一个路都不认识的城里小孩轻而易举。
看见自家儿子去追,彭玲松一口气,放下心转身回厨房,继续煮她的面条。
正是傍晚时分,夕阳坠落山头,漫天彩霞。飞鸟回巢,晚风拂过田间小路,偶有放学回家的小孩结伴路过,好奇观察路边一个人慢吞吞走的云见微。
云见微从口袋里摸出纸巾,给自己擦眼泪擤鼻涕。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心情已经悲伤到极点,感觉全世界都不要他了。
他沿着路边的篱笆哭哭啼啼往前走,突然冷不丁一个庞然大物从旁边窜出来冲他汪汪叫。云见微吓得大叫一声跌在地上,屁股摔痛,刚止住的眼泪又哗哗涌出来。
“走!”
一直跟在云见微后面的祁峰见状跑上前,把邻居家的黄狗喝走。那狗是看门狗,看见陌生人才叫两声,哪想到自己会吓哭小孩,夹着尾巴灰溜溜被祁峰赶走。
祁峰想扶云见微,云见微哭着甩开他的手,咬牙忍着屁股痛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衣服和鞋现在全是灰,他从没这么狼狈过,站在原地发脾气,“衣服都弄脏了!”
祁峰还以为是在冲他发火,想给他拍拍灰,却想起刚才被人嫌弃拍开手,只好讷讷站着。他看着云见微边抽噎边弄掉自己身上的灰,眼见太阳要落山,他问云见微,“回去吃饭吗?”
云见微早饿了,一路又是发脾气又是哭闹,耗费他不少力气,下午的时候彭阿姨的糖包子就吃了一个,碍着面子没多吃,现在后悔了。
小孩发倔不说话,不知道在和谁赌气。祁峰不擅长应对小孩,只好也傻站着。
比起他记忆里几年前那个小小熊一样的小奶娃,如今云见微长大不少,脾气——似乎也见长。云见微只在很小的时候来过他家,每回都是过年的时候。
农村里过年热闹,也乱,都是邻里乡亲,也没那么多讲究规矩,大人四处闲逛窜门,小孩满地跑。当时初见这人多阵仗的云见微被吓到一直哭。他的爸爸妈妈回老家来拜年,顾应不过来小孩,彭玲便把他叫过来,让他和姐姐帮忙照顾这个爱哭的弟弟。
说来奇怪,他当时也就六七岁,自己还是个小毛头,可当他抱着云见微,试探着叫他的小名“微微”的时候,小孩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一大一小面面相觑。祁峰一动不敢动,可云见微真的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