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废（三）
毛哥把鱿鱼给了两孩子，宜然说了声谢谢，青青接过后则嘟囔：“我说了不爱吃烤鱿鱼，下次别再给我买。”
毛哥怀念道：“记得你小时候挺爱吃的，每次都在学校门口扯着我，不买不回家呢。”
“那都是以前啦，我现在不喜欢了啊。”青青说。
施奕安说：“宜然也爱吃鱿鱼，那时候新闻说那些鱿鱼都被泡了药水，她妈妈就不让她吃，她不听，自己偷偷买，结果被她妈妈发现了，把她骂了顿好的……”
“一斤发五斤那个是不是，”毛哥笑，“青青那时候就爱吃鱿鱼，小孩你越不让她吃她越想，我没办法，在家弄了一套烧烤工具自己给她做……”
青青揭他的老底：“难吃死啦！超级腥！”
“我家做鱿鱼只会做汤……”宜然说。
施奕安说：“我们家只做过墨鱼汤，那个不是鱿鱼。”
施家父女四目相对，宜然认命地拿出手机开始查鱿鱼和墨鱼的区别。
毛哥看他们父女俩都一脸严肃盯着手机，一人手上拿着一串鱿鱼吃着的样子十分有趣，举起手机就给他们拍了张照片。
拍好后给施家父女看：“你们这个姿势挺好玩的。”
青青皱眉斥道：“爸，你怎么随便给人拍照片呢，美颜也不开……”
“我就是觉得他们这样挺有意思，”毛哥被女儿说得有点蔫，挠挠头对宜然说，“抱歉啊，那叔叔把照片删了。”
“没事，我也觉得挺有趣，你发给我吧。”施奕安说。
“诶，也问问宜然嘛，”毛哥转头问宜然，“你觉得怎么样？觉得不好看就不发给你爸爸了。”
宜然笑了笑说：“还行，叔叔发吧。”
毛哥边发照片还边给小姑娘鼓励：“我觉得你这照片挺好看的，不用什么美颜也好看，一用美颜人都不像自己了，还没本人好看呢。”
青青说：“我要是有你那样的鼻子眼睛，我也不用美颜啊。”
女儿酸溜溜的话听得毛哥一乐，捏了捏女儿的脸：“我们青青也不难看啊，我女儿能难看到哪里去？”
就如女儿说的，毛哥虽然不是什么大帅哥，但细细看下来还是很耐看的。
他的眼睛不算特别大，微微下垂，双眼皮很深，看人时显得和善又深情。
鼻子是典型的直鼻，乍一看没什么特别，只有仔细打量后才能发现这个完全不喧宾夺主的鼻子对于整张脸的重要性，虽然整体还是绵软的，这让他的气质在柔和中多了些坚硬的层次。
他就像陪伴你度过童年的毛绒熊，又大又占地方，在你长大后准备处理掉它时，他憨态可掬的样子总是让你心软。
毛哥看到有研究说，夫妻中强势的一方，基因更有可能遗传给下一代。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女儿长得更像英子，单眼皮，鼻子也不是特别好看，成天嚷嚷着毕业后要去割双眼皮。
毛哥和许多家长一样，认为女儿虽然不是非常漂亮，但现在已经足够了，打扮一下也能算得上漂亮。
因此毛哥常常在女儿说自己不够美时夸她，只可惜父女俩的审美不在一个维度，女儿有着自己对于美的坚持，毛哥的话没起到多大作用。
青青一把扯开毛哥的手：“别摸我脸，会蹭掉防晒啊，讨厌死了。”
毛哥又对女儿连说对不起。
很快，两个女孩又跑远了，毛哥跟施奕安慢慢走着，盯着女儿的背影对施奕安说：“这个事，你也别和宜然说，我打算等青青毕业再告诉她。”
施奕安肯定不至于嘴欠到和青青主动提自己跟英子离婚的事，但毛哥担心施奕安和女儿说起这事，小姑娘再传给青青，那就麻烦了。
施奕安看了他一眼：“我不会乱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俩人都跑了老婆同病相怜，外加话说开了也敞亮，毛哥跟老同学倒是没之前那么僵硬了。
两人跟在女儿们后面走走停停，聊聊老同学近况，又聊聊毕业后的见闻，虽然施奕安没聊太多自己工作上的事，但毛哥能明显感受到对方这些年的经历比自己丰富太多。
他跟英子好了之后，先是进了英子的厂里做个小管事，干得马马虎虎，还总被原来和英子好过的一个采购找麻烦。
后面有了女儿，他就直接回家带孩子。
毛哥那时还觉得走运，虽然带孩子累，但自己找到了英子这样的女人，愿意给自己花钱，孩子也有了，连老家的爸妈也换了套新房。
做家庭主夫怎么了？这年头笑贫不笑娼，当年自己跟英子开着宝马回老家的风光，什么时候想起来都叫毛哥高兴。
那些说自己风凉话的傻逼还一家三代挤老破小，毛哥都不稀得跟他们计较。
哪知道过了十来年不劳而获的日子，突然没了依靠。毛哥这两年都没回过老家，离婚的事也没告诉二老，否则过年都不见英子这实在说不过去，想也能想到老家人会怎么背地议论他。
而他鼓起勇气打算重新融入社会时，却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的现实。
英子不介意在家养个老公，养一辈子也无所谓。她有自己的一套男女哲学：为男人花钱，图他欢心，不过小钱罢了——最怕男人跟你说要搞事业，那可真是填不满的无底洞。
事业不成，钱打水漂，男人还因为各种破事跟你闹，最后你花钱买了个不痛快；事业成了，男人就飘，记得你的好都算烧高香，更多还是觉得自己牛逼，成功和你没有关系的白眼狼。
英子最失策的就是没料到，老公听话顺心，她自己却先栽了，而被彻底养废的老公也背着她当起了鸭子。
玩了一天，虽然很累，但毛哥的精神还持续兴奋着，酒店赠送了酒吧券，毛哥这人喜欢占点小便宜，难免心动了。
他出门的时候碰上了买东西回来的施奕安，交谈了两句，顺理成章地约着在酒吧一起喝两杯。
比起薅酒店羊毛，喝着免费鸡尾酒的毛哥，施奕安点起酒来大方多了，也不介意请毛哥一块喝。
毛哥是真馋酒了。
财政危机之后他就没喝过几次好酒，嘴上说着明天还要出门，就喝一两杯，但真喝到嘴里就有点克制不住了。
施奕安也是存心的，他还记得初中毕业时的聚餐，一些早熟的男生点了几瓶酒，逞强地学起大人，自认为豪气冲天地你一杯我一杯，好像真给他们喝出了点生离死别的架势。
毛存志没什么酒量，被灌了几杯就醉得迷迷糊糊，嘴上没个把门，自己的、别人的糗事都说了，还把自己暗恋对象的名字给说了，闹得女孩被大家打趣了半天。
施奕安记得这点，这次特地要了后劲大的酒，打算从毛哥这里套套话。
他虽然在人前一直是个正经形象，但也没谁规定正经人不喜欢听八卦。自从上次在酒店见到毛哥和面膜男在一块后，施奕安就好奇毛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记得毛存志在初中没表现出对男的有意思过，可都过去了那么久，谁也保不准这人是不是突然开了窍。
毛哥被施奕安不动声色地劝了几杯酒下肚，口风开始松动，加之先前和施奕安在私事上互相了解，警惕性下降了许多，话里也更亲近。
“……我问你啊，当初把褚沅丢垃圾桶，是不是你给出的主意？”毛哥咧嘴笑问。
施奕安点头笑道：“是我。”
“我猜就是你……他妈的，你们那帮人里就你坏主意最多……”毛哥摇头，吃吃笑着。
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