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风吃醋
,也三两下咽下糖饼,再次搭话。
“奴婢长离。”
沉翩还想说话,便见远处掌灯的宫人因烛火熄灭要往殿门前来,长离立刻上前,微微拦住了他,不知说了什么,宫人便欠身离去了。
这架势倒比她看得还严些,半点不准人接近。沉翩暗自思索。
到了下半夜,沉翩实在撑不住,头一点一点往右偏,好几次打晃,恍惚之间,只感觉身侧的长离依旧站得十分端正,紧紧盯着那道合上的门。
好在,门终于开了。
雨还未停,孔风敛二人一前一后走着,一路踩着雨水,有些浸人。
孔风敛的嗓音有些疲倦:“长离,礼送出去了。”
“小姐,马车早已候着了。”
宫门外井然有序地停着诸多马车,是前来上朝的大臣车轿。
金銮殿上的朝臣还在为帝姬之事纠缠不休,势必要陛下惩戒帝姬,皇帝大为不悦,多以沉默搪塞。
巳时散朝之时,朝臣们才不甘不愿地散去,只丞相贺兰复单独留下,求见陛下。
“此事当真?”
“臣也只是听犬子所说,稍作查看,特来禀报陛下。帝姬回宫不久,年幼敏感,臣亦是怕陛下与帝姬产生隔阂,恐伤父女之情。”
皇帝想起探子的密报,微微叹气:“这孩子……朕知晓了。”
“那臣先行告退。”
皇帝一颔首,思索片刻,传溥星随行:“摆驾明光殿。”
太监尖利的通报传遍明光殿:“陛下驾到——”
正在抄书的冷栩立刻搁笔,起身去迎:“参见父皇。”
“皇儿,起来罢。”皇帝抬手去扶她,冷栩不着痕迹地退后,垂手退后。
皇帝一愣,随侍一旁的溥星倒是面不改色。
“皇儿,是在怪罪朕?”
“儿臣不敢,是儿臣之过,才令父皇为儿臣私事烦扰。请父皇降罪。”冷栩深深一拜,语气诚恳。
“当真是你豢养男宠?再无其他。”皇帝神情复杂,溥星听了,目光转向冷栩垂下的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父皇。”
“你们先退下。”皇帝摆手道。
宫人们悉数退下,皇帝将她身体扶正,瞥了瞥四周整齐的书案:“皇儿,你为何非要瞒朕?”
“儿臣不明白。”冷栩只是避开皇帝的眼神。
“随朕出宫罢,朕想亲眼瞧瞧你的男宠。”
“父皇!”冷栩倏然抬头,“万万不可,父皇只管降罪于儿臣便是。”
皇帝却不肯听,执意要同她出宫。
“来人,去备轿。”
溥星听闻陛下要微服出访,也是微微吃了一惊,连忙备下常服、车轿,又命暗卫随侍,即刻封锁消息。
柳宅即在城东,一路上冷栩都沉默不语,皇帝也径直闭目养神,未曾出声。
待下马之时,冷栩便见换了一身月色轻衫的溥星朝她伸出手来,腰间配玉,通身的温柔舒雅,倒似世家公子:“小姐,请。”。
冷栩抬手搭在他掌心,青蓝裙裾扫过他的轻衫,很快下了马车。
有些嘈杂的巷子里,是接连不断的几处宅子,只挂着柳、榆几字。
皇帝命人去推门,冷栩有些着急地拉住皇帝衣摆,为难地摇摇头:“父、父亲,还是莫看了。”
皇帝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一瞥,侍从立刻推开了宅子古旧的门。
嘎吱一声,杂乱的声音立即飘了出来。偌大的宅子里,挤满了孱弱的平民,人群如粥如沸,各自忙碌着,年幼的孩子聚在一旁,跟着教书的先生识字。
在门被推开的瞬间,那些苍老的、年幼的面容转过来,惊讶地望向冷栩,露出欣喜的表情同她行礼:“姑娘!”
冷栩默默不语,皇帝一路往前走,每一处都有不同的人群在学着做些什么,纺织,木工,铁匠,医者。
这些人显然不是很熟练,从身形面容上看,也并非寻常劳工,更像长久流离失所之人。
“阿栩,又何须瞒着我?”
皇帝沉着脸扫过面容稚嫩的幼孩,和那些行将就木的老者。
冷栩只一言不发,皇帝便一处接一处地继续瞧。
门被一扇一扇推开,里头的景象都别无二致,就连溥星也难掩讶异之色,落在冷栩身上的目光顷刻之间便不一样了。
“阿栩,自你回来便开始收留这些人了,你却一言不发,到底为何?”
一行人停在宅院内的小苑里,几乎目光都放在冷栩身上。
冷栩不曾抬头,低声说:“我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
皇帝一挥手,近侍呈上一叠厚厚的当票,他接过来,举着递在冷栩眼前:“御赐之物,流落在宫外,阿栩,你当掉了五十三样物件。”
“你自己瞧瞧,这些收据的落款,自你能出宫开始,便不停地当掉东西,但你还不懂宫中规矩,这些宫内之物,即便当在黑市里,也足够惹眼。”
溥星瞥见那些收据的落款日子,竟真是从两月之前始。
“我……”冷栩眼眸微挣,好似极为讶异,迟疑地接过那一沓收据,匆匆翻阅后便紧紧捏在手中,为难道:“是女儿的错,女儿不该私自当掉那些东西。”
“阿栩,难道在你眼里,父亲便这般令你畏惧,半点也不肯与我交心?”皇帝一叹,拍了拍她的手,“你随我来。”
溥星适时伸手,恭敬地双手示意冷栩将手中收据递给他。
冷栩微微颔首,将那一沓收据放在他手心,而后跟上皇帝步伐。
侍从们纷纷欠身,不敢上前,只见二人并肩走上池塘边的凉亭。
远处喧闹的人声隔绝许多,皇帝缓步前行,身姿是常年强撑的挺拔,冷栩微微仰头,果然瞥见他发间几缕白发。
冷栩快步上前,扶住皇帝手臂,皇帝这才笑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十分亲厚。
“阿栩啊,你回宫不足两月,朕还有太多东西未曾了解,是父亲失职。”
“父皇。”冷栩挽住了皇帝的手臂,“其实我只是怕惹父皇担忧,未曾想给父皇带来这般困扰。”
“儿臣从前便是……”冷栩顿住,有些小心地改了措辞,“不、儿臣从前在民间,见百姓流离失所,大为不忍,也深知父亲爱民如子,便想略尽微薄之力。”
冷栩瘦削的脸颊上浮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儿臣无能,倒是惹出笑话来了。”
皇帝自听闻她说从前二字,眼眸闪过好些不忍,拉着她的手道:“是朕无能,这些年叫你吃尽了苦头,你母后在天有灵,也会怨怼朕的。”
“你是个好孩子,可宫里头、朝廷上那些人个个都恨不得挑你错处。”
“你做事便不能默默无闻地做,便要大张旗鼓、理直气壮才是。”
“你不肯说从前,父皇替你说从前。”皇帝的眼眶中隐隐含泪:“你便在京城做了九年乞丐,是与不是?”
“你过得好了,便可怜他们,想帮帮他们。”
冷栩不开口,极细微地点了点头。
“是有人不准你说,是不是?”
冷栩一个劲摇头:“不是的,父皇。”
皇帝安抚地拍怕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阿栩,你尚且年幼,从小便吃尽了苦头,性子软了些,自然会畏惧那些人。”
“但父皇要你明白,你是父皇唯一的女儿,没有什么该令你畏惧。”皇帝的眼神变得犀利,“若是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