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玉萝的一对祥瑞玉狮可讨了朱老爷的欢心,雕工精致的玉狮让老爷对金花褒奖不已。这场面,奕煌自是看在眼底,心里明白,冼家小姐确实非泛泛之辈。朱府今日成了不夜城,筵席至天明方休。今夜她仍是回绣阁休息,一切并无什么不同,不过此夜却成了她的惊魂夜。他明的不能来,竟然来暗的。侍婢为她卸下一身行头,全数退下回房之后,房内的门被悄悄打开来,她由绣满荷花纱帐的床内,模糊看见一高大身影,她镇定地启口问道:“谁?”来人并没出声,金花恫吓地:“再不走,我喊人喽。”仲甫喝了一点点酒,那儿不去,竟往她这来。打从他知道,金花是那一夜的美人后,对她的爱意愈浓。饮酒一事成了浅酌,才喝了几壶便藉尿遁,遁到绣阁来了。他并不理会她的恫吓,又悄悄掩上门,窗棂外的月光,终于映出来人了。金花又开口问道:“相公,你该在杏儿那的。”“谁规定的?”金花不奢望他会来,尤其在得知真相过后,她只有宽心无开心。坐正身子,人仍在纱帐内。“相公,您可别因娘子身怀六甲,便疼爱有加喔。”言下之意,是在讽喻他的现实,得不到的、较神秘的,他反而追逐。讲开来了,糟糠妻也会成为上等珍物。他缓缓走了过来,一股刺鼻的酒味已扑向她来,金花喝令他:“你别再过来。”“为什么?”“因为你身上的酒味,教人不敢恭维。”金花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才下肚的佳肴一呕全吐尽。谁知,他竟在桌上倒了一杯茶,猛然灌了一杯。“如何?酒味退了不少吧?”金花不在乎他的酒味退了没,她只在乎他何时能出去,让她好好的休息。“相公,我累了。”“那很好呀。”他当然希望她累了,因为今夜他打算在这留宿。金花再度重申:“相公,我真的累了。”仲甫再也不想客气了,竟急速脱下鞋,钻上床来。金花出言制止:“你做什么?”她的口气十分不悦。他嘻皮笑脸的躺上床,拉高被子。“睡觉,休息。”喂喂喂!金花在心底臭骂他一顿。而他可好了,良久才开口:“娘子,睡了吧,夜已深沉。”睡?她哪睡得著。他这一回可不像上一回,酩酊大醉地不省人事,这一回他很清醒,这太危险了,他的蛮力她可试过了。不,她坚持不。可惜,她的坚持太过微不足道了,撇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竟微微打鼾。可怜的她,只好乖乖陪他同床共枕了。才躺下不久,他的一只大手竟打横了过来,她安静、小心地移开它。可没半刻,他又来了,这一回她还是耐著性子将它归原位。也许是真的太累了,当第三次它又来时,她已没力气再去移动它了。反正横著也没什么大碍,随它去了,她真正睡了。这一回换他张开眼,仔细的、好好的观察她。她的睡容很安详,真的,他这一回不玩了,也准备收心了。≈gt;≈gt;≈gt;李罡得到急诏,要他火速回宫。为了怕她在伴云居闲著无聊、没事做,于是也带她进宫。不知情的玉萝就这样跟著进宫了。没进顺天门,也没进太极殿,只由东面的春明门进入。玉萝只知来了这,如进入世外桃源般,一切景物都不像在人间。她的一双眼眨个不停。李罡吩咐她:“小玉,你乖乖待在这,我大概最迟一个时辰会回来,你在这附近走走,记住,别离开这。”“好,我知道。”听过他的一番交代,她总算可以一个人自由地四处走动。她看过朱府、樊府、冼府后,再来到此地,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天壤之别了。这处的每一花草树木,无一不是奇花异树。这儿的建筑两侧有飞廊双阁,道上两侧装有青石栏杆,地面铺有花纹方砖,墙上绘有绚丽壁画,琉璃瓦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气派雄伟极了。她在一座大殿前左右走动,抬头看见“麟德殿”三个大字。玉萝只知皇宫有“三大内”却不知皇宫“三大内”是何模样,也不知这还有什么殿呀、宫呀的存在,是以全然不知,她已进了人人企盼一窥究竟的神秘皇宫“三大内”之中。玉萝又钻入一座大型花园中。初秋时节,竟然处处桃红花艳,百花竞相绽放著,好稀奇啊。游荡好一会,忽见数位身著官服的男子走来,她立即躲入矮丛后。只听见——“皇太子将于秋分纳太子妃。”另一男子问道:“那,皇上有没有下令,什么资格方可入选为太子妃呢?”礼司官答道:“需丹青一幅、黄金万两,才可得太子妃遴选资格。”数十名人员又浩浩荡荡走过她身前。他们的对话,她可听仔细了。“丹青一幅、黄金万两”?小意思,这对冼家来说,不过是沧海之一粟。她耐著性子,一句也不吭,心里悄悄计划著她的千秋大业。李罡一得到父皇命令,知道准备要为他遴选太子妃一事,二话不说地便全凭父皇决定。商谈结束,便匆匆赶到麟德殿外,见她仍乖乖待在原地,他才放下心来。“走吧,咱们回去了。”“喔。”他假,她更假,两人各怀心思,精细地盘算。他要菩提大师吃瘪,而她则要他刮目相看。一个不怕死、一个死不怕,鹿死谁手仍不知呢。一回伴云居,她恬静得很,而他也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泄露,他心中窃喜,他将见到她失策后的哭丧脸。玉萝一时大意,而忘了收妥搁在画室中的随兴水墨画,竟无意中让进入画室的李罡瞧见。他赫然发现画上的落款竟是“冼玉萝”但根据卷上的水墨痕迹看来,却是新墨。他不免心中纳闷,此画作的主人究竟是谁?因为冼玉萝乃是朱二哥之娘子,而她的画作竟出现在他的画室,难不成朱二嫂子的画会飞天遁地吗?为了慎重起见,他下令召集所有伴云居内的大小仆人前来画室。待大小奴仆全员到齐后,他一一询问,经过一番过滤,还是毫无线索。这时,有一侍婢突然想起一事。“前些日子小玉姑娘曾进过画室。”哦?李罡稍稍起疑,他决定找个机会向她问清楚。今日一早,恰巧与她在后花园碰面,他顺口提及此事:“小玉,你可知我在伴云居内,拾获一幅署名‘冼玉萝’的水墨画?”玉萝楞在当场!她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懊恼,讪讪的说道:“真有此事?”她的神态有点不自然,甚至给人牵强之感。他也注意到了,不过,他并未当场拆穿。由于现在正值遴选太子妃之际,故他并未将此事扩大调查,只是将这一幅画小心收妥,打算来日若有机会与朱二嫂子碰面,再将画作交还。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正当他开心一切天衣无缝,遴选太子妃的计划也正在迅速进行著,玉萝早悄悄差人捎信给爹爹——冼老爷,并交代策画,要冼父拿几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让礼司官帮助她顺利进宫,参与太子妃的遴选。嘻!成了。至选妃之日,李罡告诉她:“小玉,我有事先出去,你乖乖在这等,别乱走喔。”乖?她口中答应,但实际上,乖与不乖,就难说了。他前脚一走,冼府派来的轿子也随即接玉萝返冼府准备。早在玉萝通知冼府她的下落之时,冼夫人已迫不及待想接她回来了。但玉萝总以一句“为了成大事,得稍安勿躁”来安抚冼夫人迫切的心。当她告知皇太子将择妃之事,冼老爷更佩服她的神通广大。只要能成国丈,要他做什么都行,他豪爽地一句:“只要成了,别说千两,十万两银当酬谢。”贪官,自古便有,可以一下子贪这么多,礼司官说什么也要好好褒奖冼家小姐的美丽过人、才华出众。谁教冼老爷什么不多,偏偏钱多。这年头银票、黄金最长眼睛了。自然,由银锭层层叠成的太子妃梦,也不远了。礼司官姓甫,名耀连,叫快了成“不要脸”什么通天本事没有,独独拍马屁、献媚工夫是一流。尤其他那一张嘴,死的东西经他嘴中一描述出来,也会飞天钻地、无所不能的活蹦乱跳,这死盖的工夫,绝对了得!皇上年纪大老眼昏花,耳根又软,是以他说哪一套,皇上便信哪一套。也因此,造就了玉萝如愿当上太子妃的美梦。欲选太子妃的美人们,由各地如雪花般飘来丹青画。礼司官将冼老爷交由的“官场献金”——打通关专用金,再偷偷塞给五位礼司官们,一人三千两。三千两耶!末了,不用挑,也不用选了。一致推选冼家二小姐——冼玉紫为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