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杀手的烦恼
全问题:
“你第一个猎物的名字是?”
“你第一只宠物的名字是?”
“你出生的城市是?”
银色文字在黑色背景中显得极为清晰。
安诗白输入最后一个答案“雷克雅未克”之后,屏幕上立刻出现了系统提示:
“欢迎asbeel,您的当前排名是1,与第二名之间的分差为699,当心被赶超哦。”
看到第二名居然是沙礼叶,安诗白不屑地哼了一声,低声自语:“开玩笑……怎么可能输给那个家伙,一头靠本能乱杀的臭狗熊。”
细碎的低骂在诺大的浴室里撞出烦躁的回音。
沙礼叶是和他合作出任务次数最多的兄弟,也是他的固定床伴之一。他住处的隐秘和豪华程度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那种继承巨富后隐姓埋名的私生子,但他流浪汉般的生活态度又让人觉得他也许只是有搬空士银行金库的经历。
沙礼叶表面上玩世不恭,却是个谨慎的人,即便是在安诗白面前也对自己的私事闭口不谈。
当然,安诗白对他这些事也没兴趣。
当床伴,背景多硬不重要,该硬的地方硬就行了。
安诗白擅长伪装各种各样的声音,和易容术配合得天衣无缝,就连沙礼叶有时都拿不准哪个才是他最真实的声音。
说实话,当隐藏成为惯性,就连他自己有时候也会迷糊。
事实上,无论是不是真实的,他的声线大多数都是低沉沙哑的,像是对俊美面容的反叛。
也许他只有在送人上路那一刻下意识用的声音才是原声,但听过的人都下地狱了,也死无对证。
“我的手很快,你不会疼的。”
“下地狱吧。”
“死了别缠着我,鬼我也不放过。”
每个音节都像是用大理石雕刻的,在那些濒死的颅内不断低沉回响。
话音像滚烫的子弹,轻笑像在枪口缠绕的丝绸。
不容置疑的语气、沙哑的尾音、冷漠的气声……从最黑暗的深渊里传到那些猎物的耳边,召唤他们下地狱。
不过,一个人的时候,他也会用同样的声线哼哼轻快的歌曲。
今天的杀手论坛版块非常聒噪:
“听说了吗?asbeel刚刚失手了。那个新保镖不知道什么来头,听说很难对付呢。”
“有没有人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来晚了,刚想看已经自动清除了。”
“近身没打过人家,还被人扔进河里,lol。”
“榜首那么多年,飘了吧。”
“打不动干脆退休吧。上面给的荒岛退休礼包也没那么糟糕……”
……
“烦死了……”安诗白越看越气不打一出来,愤然退出了黑色软件,腾地一下从浴缸中站起来。
黑色的浴袍一笼,藏起了结实白净、沟壑分明的身体。
水珠顺着肌骨停匀的腿部线条滑落,滴进柔软的羊绒地毯消失不见。
安诗白走进卧室,长舒了一口气,半倚在床头,打开了蓝色软件。
蓝色软件同样也是组织开发的秘密应用,方便全球的秘密杀手解决生理需求,用户都是审核在案的自己人,直接杜绝了被来路不明的外人意外渗透的后患。
毕竟,欲望是人最大的弱点,杀手也不例外。
堵不如疏,组织考虑的算是很周全了。
蓝色软件上匹配到的人通常是目前毫无交集、未来也会毫无交集的秘密特工,大家一般也都觉得没有深交的必要,因为对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比如,安诗白就从来不会在软件上匹配到沙礼叶,因为活跃区域重合度过高,是工作上的老熟人。
要不是因为很久以前在庆祝某次高难度任务成功时喝得烂醉,他俩永远睡不到一起。
当然,这种失误只有一次和无数次,近水楼台的快感,太便利了,很难拒绝。
今早醒来,安诗白本来是想直接找沙礼叶解决的,但他关机了,所以只好诉诸软件的匹配机制。
昨晚的失手本应该让他觉得屈辱的,但不知为何,他每次想起那个保镖精准锁喉的动作都忍不住感到兴奋。
“真是疯了,饿得连命都不想要了?疯了……”安诗白摇头自嘲。
话虽如此,和科尔做爱的时候,他依然忍不住无数次地想起那个把自己捆起来又扔进河里的男人。
凶狠,强硬,但又带着不易察觉的体恤。
科尔也有着训练有素的肌肉线条,但为什么那个保镖的身体会让他念念不忘呢?是他比常人更高的体温吗?还是他大提琴一样厚沉的声音?
安诗白理不出头绪,烦躁不安。
除了杀掉他,安诗白想不到忘掉他更好的办法。
“好想上了他,啊不……是杀了他!”
一霎的念想像扔在黑暗森林里的烟头,不知觉间就燃成燎原之势。
安诗白是孤儿,出生在雷克雅未克,在当地帮派的地下冰场当速滑手。
赌客们在这里为速滑手下注,疯狂的叫嚣声四起,安诗白却只听见脚下的刀刃划过冰面,发出刷刷的利落声响。
这里是冰场,也是赌场和毒巢,是隐秘的交易所,同时出入着最上流和最下流的人,迷乱、滚烫、拥挤、大汗淋漓。
总之,一切都与洁白无瑕的冰相反。
教练和赌客日复一日地在场边怒吼,声音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身上,直到他满脑子只剩下“我要赢”。
冲线的那一刻,他的耳边同时响起掌声和肮脏的叫骂。
观众席里,有人想亲吻他的脚背,也有人想砍断他的双腿。
点钞机里刷刷地翻过数不完的钞票,但安诗白一无所有。
为地下冰场卖命的那段记忆里,安诗白只愿意想起一个名字:缇森。
缇森不是速滑手,而是军士长麾下的“鬣狗”。
“鬣狗”是帮派成员对打手的称呼,因为他们是冰场的守卫、帮派斗殴的主力,是军士长一声令下就要拼死卖命的狗。
缇森有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深麦色皮肤,让安诗白联想到粗粝温暖的沙滩,看起来和冰场格格不入。
冰场养的那批年轻速滑手被赌客和帮派成员称作“小马驹”,而安诗白是那里“最漂亮的小马”,有些当地贵族甚至慕名而来,不为下注,就为亲眼看看他。
想骑的人当然有,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有主的马。
会长和军士长看向他的目光从来都不加掩饰,而帮派成员中敢直勾勾地仰头与他们对视的人,也只有安诗白。
那双深灰色的眼睛总像笼着散不去的雾气,飞速滑过冰面时,浅金的头发凌乱地飘在疾风中,让人移不开眼。
速滑手和打手在帮派内部分别由教练和军士长管理,平日里是水火不容的两拨人。
不过双方的冲突基本停留在口头侮辱,因为马驹再贱,那双腿也比鬣狗的命金贵,磕碰不起。
会长和军士长面前,鬣狗们不敢说越界的话,只会对安诗白摆出一副冰冷到近乎厌恶的神情,暗自幻想着,如果他有一天犯错失宠,被长官所弃,能轮到自己享用并终结这个身体。
“所以,他到底是会长的人还是军士长的人?”新来的喽啰小声偶尔会有这样的疑问。
“嘘……就不能都是吗……”资历更深的鬣狗通常会谨慎地回答。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