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成佛(上)注意含半个文丑单箭头但无互动感情线
?”
乐队主唱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觉得不够解气,又狠狠瞪了吉他手一眼,开口还是那种幽幽的调调:“她那天说「夫妻相也不是靠长得像啊」。”
一堆人沉默了一会,脑袋挨脑袋地嘀咕了半天,等到傍晚上班时间周瑜背着他那贝斯过来,就看见一条老大的红横幅挂在休息室门口。
标语写的是“青春无悔真爱最大百年好合”,一堆顶着五颜六色发色的年轻人看似正气凛然地在标语底下鼓掌。周瑜欲言又止地扫了这帮闹腾的人一眼,就看见他们开始你推我攘,最后还是乐队主唱没挤过被推了出来。
这人鹌鹑一样先道了个歉,说不该不经许可只是因为好奇就偷看,又挠挠后脑勺说这年头两厢情愿没人介意这事儿,大概觉得诚意不够,又弯腰鞠了个躬,探头探脑地来瞅周瑜的脸色。
这下轮到周瑜沉默了,没忍住伸手薅了一把那蠢货的一头金毛,就听见这憨憨傻乎乎地又问那是该喊妹妹还是嫂子啊,被他身后恨铁不成钢的吉他手大力摁了一下脑袋。
周瑜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张口解释说不是亲妹妹,两人都是被收养的孤儿,没有血缘关系,在一帮人大眼瞪小眼的尴尬中,暗戳戳把口袋里的辞职信捏成了团废纸。
吉他手在一旁大喊“没事,虽然我们做事不带脑子但标语也没写错”,乐队主唱被其他人追着要锤脑袋欲哭无泪,一片嘈杂里,周瑜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堆年轻人打闹,摁开造型可爱的狐狸保温杯,垂眸看着却没喝。
谁也不知道周瑜这具年轻漂亮的身体中,盛的却是一位把难以容于世的执念刻入三魂六魄的往昔来客。
连时代都全然不同了,如今这具身体确实已与妹妹没有血缘关系了,他说的是实话。
周瑜撩起眼皮看了眼墙上挂着一格格一圈圈往下走的挂钟,算了算离上场时间还有多久,忽然就有些怔愣。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曾无数次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心想为何神爱世人却从不佑他,不停发动的傩,连他自己都快数不清次数,始终不让他如愿。
难道他的所求就那样不该吗?他不过是…他不过是……周瑜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杯身,抬头看向他那群正鸡飞狗跳的好队员,又很快释然般松开。
真像啊……昔年江东,也是这般热闹。
周瑜曲起手指敲了敲扔满了零食的桌子,示意这帮人别闹太过了注意时间,心里却在想,经过这样多的傩,他的意识都快要彻底恍惚,可天道垂怜,哪怕是如他这般违背天理伦常,还是给他留了分余地。
能让他不再孤身一人,再次置身于这样烟火气的人间;也让他终究得偿所愿,可以明目张胆地站在她身边。
惊蛰已过,王府的桃树初华。
柔软而纤细的花苞刚带出一抹含蓄的艳色,广陵城内便开始终日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正是乍暖还寒天气,云雀怀中抱了本计簿,步履匆匆地穿过王府外廊,如往常般站至雀部门前等着点卯。
还未见人,廊下先传来几个女官说说笑笑的话语声,接着才是姑娘们并着肩,拐过长廊现出模样。?王府内并不会缺衣少食,天气尚寒,姑娘们还未换下冬衣,披着羽氅远远走来时,仿佛是一群真正叽喳着的自由鸟雀。
伍丹夹在几人中间,和另一位同龄的小姑娘手挽着手,正笑盈盈地说着什么,见到云雀后眼睛亮起,小跑着过来问了声好。?“云雀姐姐,早呀。”
“首座,早。”
云雀一一颔首过去,又一一笑着回了声早。?伍丹还穿着广陵王最初送她的那件红衣,虽有些旧了,却浆洗得很干净,显然是主人十足爱惜的模样。?云雀知晓广陵王对女孩子们一向纵容,几次开了库房让她们自行挑选新衣。
但楼内识字的姑娘们也大都是苦过来的,懂事得很,不愿让这样好的广陵王落人口实,包括她自己在内,几次都只选了几块布匹带回去自行做些女红。
连身上这些御寒的鹤氅,都还是广陵王闲暇与她们玩闹时故意输掉强行塞给她们的。?见几人问好后随即收敛了玩闹的模样,安静踏入耳室开始继续昨日未完工的活计,云雀无声无息收了笑,轻轻叹了口气。?今岁广陵的冬天不算大寒,可恰逢乱世,多的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百姓,一个冬日下来,不知有多少流民冻死在外。?广陵城内稍好一些,王府特意空出不少洒扫收拾的仆役位置,广陵王亲自定了规矩,整个冬日里让城内的百姓几家轮流着来上工,手脚干净没有大错的下了工都能带着定额的粟米和小块新布回家。
人人朝不保夕的时节,再多的,也没有办法了。已尽了人事,剩下的也只有听天由命。
刚入冬时,还出过几桩为了争抢活计不惜斗殴、结果下了工后在回去的途中却被哄抢一空的事儿。?要不是广陵城内命令不许谋财害命,违者赶出城外,估摸着这几位早早抢到了活计的“幸运儿”便不止被打晕在地、身上只略略挂了彩的下场了。?该罚的罚该审的审,该打的拉到坊市当众打,勉强是让事态平息下来,广陵王又亲自站出来做保。?一通赏罚并重恩威并施,终于让大家明白老老实实上工大家才有活路,惹恼了东家谁也讨不了好,这才算彻底安分下来。
百姓大多短视,人命如草芥的时局之下,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压倒一切,可恨又可怜。
云雀清晰记得,也正是在这一处,雀部的耳室内,她沉默着站在广陵王身后,替她点起一盏油灯。?彼时广陵王就坐在原属于一位雀使的位子上,盯着案上城内哗乱的折子气极反笑。?似乎是想骂些什么,临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也只能捏着眉心长叹一声。
而郭嘉那时没骨头似的靠在靠窗的位置,徐徐吐出一口烟气,斜过首似笑非笑地睇了广陵王一眼,抬手拨了拨几近垂至颊边的耳饰。?摇摇晃晃的吊坠被一只手轻轻拨动,金玉相击时发出细碎的脆响。?“我的心头肉啊…明明在做善事,真是可怜、可怜……”
“我早说了,这世间需要英雄。”
“百姓就是这样,短视又愚昧的存在,数量虽多却不堪大用,轻易就会被煽动。”?“若是没有一位英雄站出来约束并拯救这些人,是非不分只会乱窜的虫豸最终也只能像块掉渣的点心。”?“…轻易便会被碾碎。”
一波战乱初平,另一波战事又将起,那一帮各怀心思的士族狮子大开口,吃准了广陵如今缺粮,紧咬着不愿松口。
广陵因盐铁富庶,也因盐铁成为纷乱的中心。?越冬的粮还被卡着,广陵王为此焦头烂额,王府上上下下都已连轴转了好几天了,众人皆疲惫不堪,还要腾出心力去处理这些闹事的百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心头肉只想到了其一……却没算到这乱世中的人心啊。”
郭嘉伸手将那杆从不离手的烟斗于窗框边上轻轻磕了磕,又伸出两根手指沾了沾倒出来的些许烟灰,并指用指腹碾了碾,轻笑一声。?“……人心啊。”
一直沉默的广陵王终于微微抬起头,望向郭嘉的方向,意味不明地低声重复。?她坐在耳室内侧,身旁只有一盏明灭的油灯,只能堪堪照亮案几上的一小块。?而郭嘉站在大开的窗边,日光透过窗棂的横断明亮地照进来,有极细小的灰尘在成型的光线里飞舞。?初冬的晴朗午后,残存夏虫的低鸣也尽数消失在几个秋夜的寒露里了,偌大的王府安静得近乎凝固,唯存冷风间歇从郭嘉身边穿过,带起他身上的亡郎香。
吹得广陵王面前油灯的烛火乱飘。
从郭嘉的方向看,大半边侧脸都陷在阴影里,让人看不太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