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生日特派(下)
猫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时,正瞥见西装革履的蛇坐在沙发上发愣。
他没想到蛇会用法术直接传回家,所以扎了红礼袋的蛋糕盒就搁在茶几最显眼的地方。不等猫想出两句掩饰的话,蛇便抬头朝他的方向看过去。
“你送我的吗?”蛇问着,紫水晶似的眼亮得像有星星在流淌,“我可以拆吗?”
这话一出口,猫便彻底断了转移话题的心思,只是搭在毛巾上的手不自然地顿了顿。
“……嗯。”
猫垂下眼避免对方发觉他的窘迫,而蛇此刻并无暇留意男朋友的神情。那个由蝴蝶和碎花瓣形状点缀成的蛋糕引走了他全部目光。
奶油是浅黄色的,淡紫色的蝶轻盈地落在三层波浪花边,最上面则用层叠的渐变色绘出一池幽深的潭。自中央有一条带着皇冠的小蛇,歪歪扭扭地斜起身子吐信子。
蛇缺乏的人类社会常识有很多,但他在零碎的记忆中意识到了这份食物代表着什么。
和他从前追猫时买的那些甜点都不一样——这是礼物,是在属于他的节日里由猫选来送给他一个人的。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蛇在脑海里捕捉了几秒,不太确定地吐出这个他没怎么使用过的生词。猫困窘地用手指按着挂在脖颈间的毛巾,好像这样就能让他显得有事在忙。
“你的申请表有写。”猫磕磕绊绊地交代说,“我们……交往之后,我找我哥问的。”
蛇的眼眶有点红了。他扭过头去不敢再看那个蛋糕,又强打起精神开玩笑说:“怎么会有蛋糕店卖条蛇啊……那么吓人,又不好看。”
但猫在这方面相当迟钝。他没听出蛇的弦外之音,只以为蛇对他的作品不满意,于是耷拉着脑袋低声解释道:
“我想给你买个漂亮的。但是他们做的,我不太喜欢。我在店里挤了一下午奶油,那条蛇是我自己弄的。蛇头还是有点大了……你的脸更小一点。”
猫歪歪头打量他的脸,目光又移向蛋糕上那条蛇,对比过后看起来有点遗憾。
蛇把他的神态动作尽收眼底,回过神时已经有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他尽力敛住哭腔,吐出来的却还是语不成句的哽咽:
“你打电话就是想……等我回来吃蛋糕……”
泪水划过脸侧时有异样的触感。蛇抬手一摸,他左脸下的蛇鳞已经浮出一小片,还有继续外显的趋势。
蛇慌张地一把攥紧那半边脸,另一只手去擦汹涌不停的泪,整个人显得狼狈又孤寂,还红着眼眶急促地对猫说:“我控制不住……对不起。不要怕我好不好?我马上就变回去——”
猫不知道他又做了什么,害得男朋友在自己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蛇手忙脚乱地往回按他的鳞,不管不顾的幅度颇有种崩溃边缘的意味。猫望着,抬手握住蛇的手腕,在对方下意识停止动作时移开它,转而把自己的手覆了上去。
猫五指分开,用小拇指抿去蛇眼角的泪,湿润的指节转而抚摸蛇的鳞片。
蛇鳞是冷的,摸起来有种古怪的触感。而猫像哄小孩子睡觉那样轻刮着他的脸,一下下缓慢而轻柔。
一直到猫的鼻尖抵住他的,脸上细软的绒毛触着坚硬的鳞,蛇才大梦初醒般看向猫凑过来的面孔。
猫两手捧住他的脸,在唇上亲了一下。他没挑开更深处,亲吻只停留在最表层,猫却吻得很庄重。
蛇看着那双澄黄色的眼。它像片清可见底的湖,水波不兴,又似乎能制服最热衷作乱的龙,一切狂躁的情绪都被拆解后安静地溺在池底。
有水滴落在地上绽开的声音。很多个清脆的响后,猫轻轻把唇移开,不像热吻那样藕断丝连,猫的吻和缓得像他从没来过。
“我不会怕你。”他说,“这样就很好。”
蛇摸了摸留有余温的唇,眼角挂着笑,把脸埋进猫的肩窝闷声道:“你肯定觉得我像没见过世面……但我真的很喜欢蛋糕。我从小就觉得它漂亮。”
猫小幅度摇了摇头,开口问道:“要我变成猫吗?”
蛇不太爱分享以前的事,在别人的注视下声情并茂地讲这些无聊的事会让他感到难为情。而猫实在是一个优秀的聆听者。
所以当蛇忍不住想回忆过往时,猫会变回原形安静地缩进他怀里,方便他无所顾忌地倾诉。
蛇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把抖落出的小猫搂进怀里继续说道:“我刚进研究所不久,正好有人在过生日,好奇就瞥了眼,一下看见那个蛋糕金灿灿的……我当时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东西了。”
“他们在说什么‘生日’。我什么都不懂,还以为有了它就会有那个东西。我很想要,所以跑去问训导员生日是什么。然后他说我是野地里窜出来的,哪有什么生日。——但我还是很想要。”
趴着蛇胸膛上的小猫摇了摇尾巴,默不作声地在蛇抱着它的手臂上缠了一圈,毛茸茸的。蛇笑着捉住它的尾尖,轻声道:
“我还是条蛇的时候,巢穴里到处都是亮闪闪的东西,但在人类社会什么都需要钱……我没有钱。我的机会。
当无脸护士出现时蛇便恰如其分地“被吓到”,在男朋友脖颈上缠了好一会儿才先去睡下,结果猫没过三刻钟便听见蛇的惊叫声。
当晚猫由着被“噩梦”吓破胆的男朋友赖在他怀里睡,地——他立刻就想去把那只兔子打一顿。
s以上的术法系都能分身出小的灵体用以追踪,本体可以共享灵体的视野,蛇当时就看那只兔子不爽,特意唤出条灵蛇尾随他离开。
跟苗屿几近负距离的接触惹得他只顾开心,蛇直到这会儿才想起那只灵蛇。他调出视角时莫名有些不安,还是尽力凝结心神定睛去看。
灵蛇攀在一棵树上,似乎还在学校里,周围是随处可见的光景,看起来风平浪静,唯独那只兔子不知去了哪里。
蛇皱了皱眉,异样的情绪一点点往心尖上涌。他几乎没有过这种被焦虑推着走的感觉,但他始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
正当蛇准备控制灵蛇往上再爬几步时,风骤起,又小又轻的灵蛇一下子被吹到另一根枝桠上,蛇的视角跟着剧烈晃了晃。他正揉了揉眼皮不耐烦时,忽而借灵蛇的眼望见了新东西,一时愣在原地。
大约一分钟蛇便反应过来。刚送来的外卖他直接撂在桌上,手脚利落地开柜子取了把枪,边抓过外套风风火火往外走,边打开通讯录快速点了个号码拨过去。
“东华街256号,c大11栋。15分钟能到吗?你一个人来。”
这个时间正好是饭点,蛇一接通就听到那头呼噜呼噜的面条声,因此对面也相当不客气地骂了过来。
“老子在吃饭!我去c大干什么,你宰那只兔子还得叫个人帮你打扫现场?有病你就……”
蛇没理他,只在那头轻嗤了一声。北极狐让他打断了一下,正待继续骂下去时,蛇突然开口蹦了个炸弹似的消息出来。
“他把苗屿带走了,应该在另一个空间。”蛇那头风声很大,声音却冷静到可怕,“你把空间找出来,我进去。”
“不是。佘承尧你……”北宴让他惊得一口面条没咽下去,呛得连连咳嗽。他感觉自己这位搭档大约是真的疯了,但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堵了回去。
“军功全记你账上,我一分不要。”蛇淡淡说道,“我只要我对象。”
还有那个3s的命。
可怜北极狐大半碗面条没吃完,饿着肚子急急忙忙往猫的学校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