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病理
候,羊就不见了!他们把我妈从床上拽下来……说要打死我妈……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电话里还伴有当地男人用方言骂人的声音,十分嘈杂,许乔一时也听不清吴倩说了什么。
他道:“你把电话给你身边的人,让他说。”
28祸事
“你说话管用不?”接电话的是个壮年的汉子,嗓门又粗又亮,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是吴倩的……”
许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汉子打断:“我管你是谁!我就问你能不能替吴家还钱,不能就别浪费时间,该滚哪儿滚哪儿去!”
许乔道:“如果是因为今天下午那两只羊的话,丢失我也有责任。但我现在不方便回去,能不能宽限到明天?请不要伤害病人和孩子。”
“什么两头羊!两头羊值得我跑这一趟!?”
然后电话里便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走动的声音,人数不少,许是那汉子还带了人去。
而后吴倩接了电话,哭着道:“许老师……呜呜呜,我妈让我跟你说不关你的事……你快挂了电……电话吧……啊!!”
许乔心头一颤,听吴倩最后那声尖叫,那汉子应该是动了手,而且下手不轻,但不知道是打在了谁身上。
那汉子道:“这一家子真他娘的晦气!这小妮子能打电话给你,那说明……你也跟她们家沾亲带故的吧?这样,我明着跟你说吧。他们家欠老子二十三万,你要是有能耐呢,就帮他们把钱还了。要是你没本事还钱,就替我把那个跑了的小贱货给我找回来。否则,这事没完!”
话落,那人便挂了电话。
许乔原以为吴倩是帮人别人放的羊,羊丢了,主人来讨个说法,没料想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许乔坐在床上有片刻的失神——他认识吴倩这孩子也不过短短半天的时间,这种欠债还钱的事,他不是当事人,根本没有立场去管。而且抛开立场不谈,就算他插手去管了,他孤身一人又背井离乡,有多大的能力还是个问题。如果仅仅只是债主和债户之间的金钱纠纷,他尚可帮上一把,但要是再涉及点其他的东西,他便有心无力了。
许乔揉着额角和太阳穴,他头疼得厉害,耳鸣似乎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选择只在一念之间,但却实在让人为难。
小女孩那一蹦一跳地身影在他眼前挥之不去——她听见许乔要送她一本数学书就特别开心,笑声脆生生地真跟银铃一样:“许老师你真好!”
床头柜上摆着两瓶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矿泉水,许乔拧开来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水流滑过肠胃,冰凉沁骨,他渐渐冷静下来。
而后换衣服,下楼退房。
好在时间还不算太晚,找到24小时自助银行,从at机提了最高限额的两万现金在身上。
小城镇的夜晚更名副其实,街道路灯下,车流已经非常少了,偶尔有出租车路过,被许乔拦下一听说要去平仓,都连连摆手说不去。
许乔步履匆匆,沿着街道走到路口。又一辆出租路过的时候,他抬手便给了那司机三张一百的,温声道:“司机大哥,我有急事,麻烦您把我带到平仓。”
那司机看着眼前三张鲜红的纸币,迟疑了一会,许乔见他没有立即拒绝,便又添了两张:“麻烦您了。”
于是司机点头应允。
那路本就不好,又兼之是在晚上,司机也不敢开得快了,毕竟要是在这地段出了点事,那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吴倩既然都把电话打给许乔了,想必这孩子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但她没有许乔的电话号码,肯定是先找了茆嘉同,继而通过他联系到许乔的。
看茆嘉同上午对吴倩那股热乎劲,这种事情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杨素又不在,没人劝着茆嘉同,许乔只希望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要跟那帮人对着干,做出什么傻事来。
在许乔这队支教老师抵达平仓的当天,村支书便带着村子里最有名望的几个人到学校来了。他庆幸那时候存了村支书家里的联系方式,不然这时候真不知道怎么办。
电话打了三遍才有人接听:“许老师?”
“是,我是许乔。吴倩您应该知道吧?有个讨债的带了大概八九个人到她家里去了,您……”
“咳!咳咳!”支书的咳嗽打断了他,“许老师,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老吴家的事啊,你……你还是少管为好。”
好像许乔一提吴倩,一提吴倩这家人,所有人都对他说让他少管。他们似乎都知道点什么,但又都不肯对他说。杨素这样,他班上那个班长是这样,现在这个村支书也这么跟他说。
“好,我不管。但是这是件人命关天的事,您作为村支书,吴家人也是您的村民,您就能眼睁睁看着一对母女被人威胁,甚至失去生命么?”
支书叹了口气,道:“警察都管不了的事,我能怎么办?吴家这家人今年是倒了大霉了。吴老爷子得病死了,他儿子又因为犯事进监狱了,留下个病秧子媳妇跟两个闺女。这二十三万呐,我们农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怎么可能还得上……”
那头村支书正在电话里说着,这边出租车司机却猛地刹了车,车厢抖得厉害,许乔一只手拿着手机重心不稳,头差点撞在车玻璃上。
“师傅,怎么回事?”
外面突然“咯噔”一声,然后又有水花飞溅,泥水全都糊在了车玻璃上。
出租车司机闻声,狠狠锤了一下方向盘,怒道:“我就不该贪这几百快钱。现在好了,车陷进沟里去了。”
许乔捡起掉在车座下面的手机,上面显示村支书已经挂了电话。
果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许乔叹了口气,问道:“怎么回事?”
司机道:“真他妈的倒霉!这不前面茶山上滚下来一块石头,不大不小正好卡在路中央,我打的远光灯,一开始没瞅见,刚刚着急想绕开来,结果车轮打滑开到这边泥潭子里来了。”
许乔道:“你别着急。你在车上开着,我下去推推看。这泥潭子不大,应该能推上去。”
司机点点头。
许乔下车,跳进路旁那泥潭里推着,让那司机倒车。
如他所言,这泥潭不深,但也费了二人好些时间。
司机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来,喊道:“兄弟再使点劲,马上就倒上去了。”
许乔咬着牙,点了点头,而后双臂上的阻力突然一轻,他以为是车倒上去了,便直起腰来想走。然而那车却突然冲了下来,将许乔撞倒在了地上。
本来没多大事,冬天衣裳又穿得厚,顶多擦破点皮。可许乔在地上滚了几圈,好死不死头正好撞在了那块石头上。
出租车司机吓得魂都飞了,他摸了摸地上的血,咽了口唾沫。
“这……这是你自己撞上去的,可……可不怨我!”
司机撒丫子便跑,哪里还顾得上他那辆车。
许乔躺在地上,眼前一片黑,他隐约听见司机那句话,刚想跟他说自己没死,叫司机给他打120,但剧痛让他在下一瞬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