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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谁怕他了

 

回贴你罚单被你踹的时候她看见了,一直想让我牵个线认识认识呢。”

不提还好,一提罚单容云旗就来气。那次本来是陈颂有事叫他送一程,他过去等陈颂下班,不知道那地儿不能停车,停下还没两分钟,这王八犊子一脸正气地过来,啪一张罚单贴前窗了。

他冷冷道:“驳回,退朝。”

“哎哎,”陈颂连忙提高声音,“那我咋跟我同事说啊,说你暂时没这个意思?”

“随便,说我不喜欢女的都行。”

陈颂笑骂:“贫自己都这么狠,行,我跟她说清楚。”

“你真不出来啊?就咱俩呢?”

“祖宗,”容云旗叹了口气,“我下周一公开课。”

还剩一天,他连教案都还没写完。

“好吧好吧,”陈颂遗憾,“不打扰你了,接着补作业吧园丁。”

挂了电话,他捏起备课本,拿笔翻开。

唉。

一工作就想叹气是病吗?

月升日落,备完下周的课,改完上周的作业,做完本周的卷子,容云旗把笔一扣,扔开,伸直胳膊腿做了做拉伸,听到自己全身都在发出故障般的嘎啦嘎啦声。

他拿起手机,心情不错地给陈颂打了个电话。

“出来喝酒。”

“神经病!”陈颂骂他。

“背心儿?什么背心儿?没有!这儿不卖背心儿,你要就出去买,出校门有个大超市!”

高沛尝试解释:“不是那个背心,是被子里的芯儿。”

“那不就是棉花套子嘛,小伙子你要棉花啊?”

高沛跟大姨大眼瞪小眼。

“你买那个干啥,”李元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根雪糕,在他身后呲溜呲溜的,“军训用品里有啊,我以为你要买床单被罩呢。”

他一顿:“你不会不知道吧?”

高沛确实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小眼镜一眼:“我盖不惯。”

“大少爷……”小眼镜嘀咕了一句。

高沛猛地扭头盯着他。

李元方立刻怂了,缩了缩脖子,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

高沛控制着自己沸腾的脾气,今天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跟别人的每一句对话都把他的烦躁往上推一个点,揣着一肚子无名火被塞进滚筒洗衣机狂甩。

临近中午,太阳烤的空气噼里啪啦,往室外一站仿佛进了一个巨大的空气炸锅,待久了怀疑自己身上除了汗臭应该还有烤熟的肉香。

排了半天队终于轮到他,发东西的大爷嗷嗷喊缺哪个要哪个,高沛也得嗷嗷地喊回去,捆好的大厚被子直冲他的脸飞过来。连拎带抗地挤出来,脚都踩上了宿舍楼的楼梯,他才想起来没领枕头。

去他大爷的。

高沛头也不回地上楼。

两只手都占着,他用脚踢开宿舍门,力道没控制住,砰一声响,差点砸到屋里的人。

“对……”

那人两边头发剃的溜光,看得出来想要莫西干的效果,可惜实际呈现出来像一片糊在头顶的鞋垫。他骂骂咧咧地躲开,抬手一把推在高沛肩膀上。

“操他妈的谁啊?!会不会开门!”

高沛被推得一晃,把即将出口的对不起咽了回去,脑子里那根鞭炮的引线噼啪燃到了底,炸出一串热闹非凡的春节十二响。

对方还想说什么,高沛拎着水桶粗的一捆被子猛地抡在他头上。这一下伤不了人,但绝对能让人脑子一蒙,那人跟喝多了似的歪歪扭扭地踉跄了好几步,哐当撞在桌子上。

李元方吓得嗖一下从床下蹦下来,想过去拉架又不太敢,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

谁都没想到高沛二话不说直接动手,但不妨碍挨抡的仁兄在蒙劲儿过去之后怒不可遏地亮拳头还手。

这架势一看就是外行,高沛连脚都没挪,把被子提到面前,在碰到的时候往边上一拐卸了他的力,生动地演绎了什么叫一拳打在棉花上。

“哎别打了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小眼镜脚跟扎地上了似的,一动不动地焦急大喊。

鞋垫头越挫越勇:“有种你他妈别带盾!”

高沛把被子往地上一扔,两只手都插兜里,特别挑衅地冲他笑了笑:“对你都用不着手。”

李元方小声“卧槽”了一句。

有人从门外快步走过来,挡在两人中间,一手摁着一个,嘴里说:“算了算了,没多大事,以后还得一块住四年呢!”

高沛抡完一下火气下去不少,打不打都无所谓,另一边是越有人劝越人来疯,扯着嗓子喊:“凭什么算了?我在这站着他上来就给我一枕头,他妈的神经病吧,这他妈宿舍里有个神经病谁住得下去!啊?”

劝架那人脾气大概是乐山大佛级别的,那哥们儿两只手跟跳霹雳舞似的,手指头都快戳他鼻孔里了,喊得周围宿舍都出来看,他还能好声好气地劝:“开学第一天闹出来打架多不好,万一学校这方面抓的严,被退学了谁也不高兴,是吧,都辛辛苦苦考上来的。”

鞋垫哥稍微冷静了点,一方面这人说的有道理,另一方面他确实打不过这神经病。

刚想顺着台阶下了,高沛说:“退了正好,本来也不想待在这破地方。”

所有人的脸同时一抽,鞋垫哥嘴唇哆嗦,悲愤地指着高沛跟劝架的人说:“你看他!”

好说歹说地劝了半天,把俩人分别安置在宿舍对角线,李元方搬了个凳子给高沛:“哥们儿坐。”

“不用,谢谢。”

高沛把掉了一地的东西捡起来,皱眉盯着床单看了许久。地上肉眼看着倒是不太脏,反正也不可能太干净。

他在洗一把和凑活用里犹豫一阵,决定翻个面铺。

床垫褥子梆硬,摸着像塑料壳,不过倒是好铺,往床板上一搁,不用怎么整就挺平整。床单却不一样,虽然也硬,但是薄,不管怎么铺不是这边少一块就是那边团一起。

高沛的脸色比刚刚斗殴的时候还难看,僵持了几秒,把被子往最皱的地方一堆,眼不见心不烦。

铺完床,他往床上一坐,突然觉得有点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行李箱还在下面放着,但他并不想把东西拿出来,好像不拿出来就还有能离开这破地方的希望似的。

他看了一眼李元方在干什么,也把手机拿出来,一个一个软件点开又退出,来回摆弄着,莫名其妙地又点开了通话记录,差点给容云旗打过去。

及时反应过来,高沛脸色一黑,关了手机。

两下从上铺跳下来,底下三个人互相说了名字,正商量着收拾完东西一块去搓一顿。

见他要出门,刚才劝架的乐山大佛开口想叫住他:“哎……”

鞋垫哥立马打断他,冷嘲热讽:“博文你叫他干什么,人家爱去哪去哪。”

袁博文一犹豫,高沛已经出去了。

到处都是人,新生,志愿者。

高沛两手空空地走在路上,可能是因为走得快且目不斜视,显得特别熟练,好几次被当成学长问路,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走去哪。

他找了片树下的荫凉,拿出手机,磨蹭了好一阵才拨了某个号码,等待接通的时候把脚下一片的石头落叶扫开,蹲下。

“喂你好,”从手机里传出一个利落的女声,语速偏快,“柯尔丝美容院,哪位?”

高沛舔了舔干得发紧的嘴唇,对电话里叫:“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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