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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床

 

模样。

“嗯。”慕华淡淡应声,意料之外的没有挽留李旬。他只是伸手捏了捏李旬的耳垂,亲密的不似普通师徒。

燕寒眼皮微跳,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酸涩的气泡,也就在师尊面前的李旬才会如此乖巧了。

李旬也不再躲,任由慕华摸着耳垂,状若无意的开口询问道:“师尊,守在谷口的青衣是谁呀?模样长得真好,我都撞见他几回了。”

慕华摩挲的动作微微一顿,收回手,眼底升起淬毒的妒意,语气森然:“我会去查查。”

“那就多谢师尊了。”李旬笑得灿烂,适时在脸上显出几分羞赫,看得慕华气息紊乱,“毕竟,我可喜欢的紧呢。”

直到两人离开,被使若空气的白若净这才收回一直落在李旬身上的目光,他藏于袖中的拳头死死握着,面上却不显分毫异色。

“师兄,你当真要为徒弟前桥搭线呐?”

慕华懒得将多余视线分给这人,心中盘算着如何处置李旬口中的那人,敢夺走旬儿的目光,真是活腻了!

已然到了谷口的李旬自然是不知道慕华的念头,只是在经过那名青衣少年时停驻,毫不掩饰的释放恶意,讥讽的笑容令人头皮发麻,“你运气可真好。估计师尊马上就要召见你了,希望下次过来还能再看见你。”

燕寒在一旁冷眼看着,知道李旬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是借着师尊的手惩处这个出言不逊的小人罢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青衣慌了心神,得到的却只有李旬耐人寻味的眼神。

城郊,荒庙。

庙外磅礴大雨,墨色的天穹时不时传来轰鸣雷声。

张虎坐在火堆旁,淋湿的短布衫架在一旁烤着,此刻露出一身壮硕的腱子肉。“这贼老天,偏偏在我要赶路的时候下雨。”他骂骂咧咧的薅了把头发,雨水从湿漉漉的头顶蒸发,远看像是一颗冒烟的脑袋。

“小兄弟,可否允许我等进去避避雨?”一道声隔着雨幕传来。

张虎循声望去,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正在庙外喊话。他点点头,粗犷的嗓音隔着院子都能听得清楚,“是间荒庙,要躲雨进来就是了!”

得了张虎的首肯,男人往后招了招手,领着一行人抬着轿子进了院子。

“多谢这位小兄弟了,不然这荒郊野外的一时还真找不到地方避雨。”方才喊话的男人此刻朝张虎致谢,眉眼如鼠,双颊也凹陷着,像是从未吃饱过似的。

身后的几个家丁将轿子安置好,便恭敬的守在一旁,轿帘掀起,露出一张洁白小脸。柳叶眉杏仁眼,眉间一点绛红,活脱脱一副男生女相。小少爷也没料想到庙里还有个打赤膊的壮汉,眉头微蹙,目光扫过那片麦色的肌肤,眼底多了几分不屑。

到底是乡野汉子,真是粗鄙。

“咳咳。”小少爷拢紧斗篷,声音沙哑,“没眼力的狗奴才,还不快点给我铺地歇息!”

轿旁的几个家丁这才慌忙走到偏为干净的案台前收拾起来,面上是难掩的惊慌。

得,看来是个难伺候的主子。

张虎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起身将粗布衣裳穿好,倒也不是害臊,只是随着入夜,这气温越发低下了。

“方管家,我饿了。”小少爷坐在火堆旁,屁股下是家丁从轿子里取出的软垫,颠簸了一下午,原本就没有气色的脸上携着倦意。

“好的,少爷。”方管家顾不得和张虎寒暄,连忙吩咐身边人准备晚膳。他自己则是从怀里取出一沓黄符,将庙门关上后贴了上去,就连窗户也没放过。

张虎已经穿好衣服,见状起了好奇,他还从没见过在庙里贴符纸的。奈何方管家还在忙,于是只得一屁股坐下,无视小少爷皱眉嫌弃的表情,自来熟的搭话道:“哎,你这管家贴黄符干嘛?难不成还怕庙里闹鬼?”

小少爷嫌恶的瘪嘴,倒是接上了话茬:“你是哪里来的土包子,不知道这粱城闹妖魔?”他裹着斗篷,故意挤弄出鬼脸,“晚上就爱钻进屋里啖人血肉。尤其是你这样的,不长脑子只长肉的。”

张虎听完只觉得好笑,收起脸上的憨笑,学着身边人呲牙咧嘴,原本淳朴憨实的面容此刻显得悚然,森白的犬齿一张一合。“我要是妖魔,第一个就吃了你这小少爷。细皮嫩肉的,吃起来味道肯定不错。”说完,还特意舔了把唇。

布满裂纹的佛像低垂双目,将这庙中众人收入眼中,火堆燃烧着,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一时间竟无人敢出声。

“你!你这土包子少在这吓人!”方元净恼羞成怒,在心底唾弃被吓到的自己。经这一吓,他也不敢再呛张虎,只得朝着身后收拾案台的家丁发火。“你们几个怎么还没收拾好!磨磨唧唧的又在偷懒吧!”

大抵是知道小少爷的脾气,他们没一人吭声,只是加快动作收拾起来。

“你真要睡在案台前?”张虎回头看了看,方形案台被收拾干净,此刻已经铺了层被褥,正对着大佛面前。

方元净撇过头去,不想理会这人。

方管家已经将门窗贴好符纸,以防有漏还再检查了一遍。听到这话,他还以为是张虎不满位置被抢,连忙开口:“小兄弟,我家少爷身子虚……”只是还未说完,便被张虎打断,“我没有和小孩抢床的习惯,只是,睡在案台前,不就正好冲着那尊佛像了吗?”

方管家往石佛瞧去,晦明难分的阴影笼着它,明明是间荒庙,身上却不见蛛网与灰尘。那眸子与人对视,看得久了,心底便莫名升起股寒意。“你们几个,还不赶紧撤下来。”方管家打了个冷颤,连忙指挥着几人将被褥放置在火堆旁。

无人注意时,那石佛眸子转动,瞧向张虎。他正拿石块打磨时间,五指攥紧,掌心便多出一堆石粉。张虎回头看去,那石佛仍盯着前方,方才的注视仿佛一个错觉。

“小兄弟。”方管家递过一只被油纸包裹的烧鸡,火光照耀下更显诱人。

张虎自然是不客气,他顺手接过,看得几个啃饼的家丁偷偷咽口水。方管家见人毫不设防的手下并开吃,心底念头这才消散,他不动声色的将怀里的黄符收起,借着空闲搭话:“小兄弟,去粱城所为何事啊?”

张虎好似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自顾自吃着,粗鲁的吃相看得方元净直皱眉。泛着油脂香气的肉在口中被搅动,声音也因此含糊起来:“找个故人。”张虎抬头看了眼方元净,又埋头吃起来,“和这小少爷一样,额间一点红。”

方管家一愣,欲言又止。

“咚咚——”沉闷的钟声在破庙响起,方才安逸的众人如临大敌,狼吞虎咽的将手中的吃食解决。张虎依旧是那粗鲁的吃相,大口啃下,在嘴里鼓动几下,最后咽下。方元净看着,只觉得越看越像父亲豢养的那些蛇宠,也是这般不紧不慢的,却叫人冒汗的吃法。

“少爷,您先歇息了吧。”方管家将还未吃完的饼放置一旁。

张虎以为那小少爷会顶上几句,意料之外的,他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就钻进去被褥中,只留下一道透气的缝隙。家丁们此时也草草解决完吃食,纷纷围到火堆边,将那被褥护在中间,张虎还看到有人将一个绑着红绳的小钟压在被褥一角,看来刚刚的钟声是它传出的。“小兄弟,现在已是入夜时分。”管家见已经安置妥当,这才舒了一口气,转头又叮嘱起张虎起来,“待会外面不论有什么声音,千万不要应答。”张虎想起张元净提起的妖魔,心下不甚在意,于是敷衍应了声,继续吞咽起来。

庙外雨势浩大,雷声时不时响起,听得久了耳道都有些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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