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春宵苦短日高起新儿新妇拜高堂( p o18w v ip
烫不降温度。
真是太尴尬了,她心中的性羞耻快要将自己吞没了。
她觉得自己甚至不能直视所有成家的人。
这种莫名的尴尬感啊。宝知抿了抿唇,垂眸微微摇头。
惠娘正要给宝知画眉,却被新晋姑爷轻声叫停。
“我来。”
众人皆讶异望向邵衍。
他本是抱臂静坐在一旁看丫鬟给妻上妆,现下起身从奁箱中翻找。
读书人本该执笔的长指握住画眉石,便是脸上再坦荡也不免染上缱绻的意味。
丫鬟们见状红着脸退到正堂。
宝知笑道:“我竟不知,容启也会画眉?”
“嘘!”
她说笑着,却也双眼一合,乖巧扬起脸。
不过,男人趁人不备,又偷偷吻她。
宝知只庆幸,好在未抹口脂。
男主人红着唇角叫丫鬟小厮看见,实在是了不得。
她揽镜左右一瞧,朝他嫣然一笑:“太厉害了!真的!太厉害了!”
女孩惊喜万分,眉梢间难得流露娇憨的情态,邵衍只觉若是能叫她永远一展欢颜,便是要他将挂于天梢的星辰细数摘下,他邵容启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们住的院子我还未取名,也不知道你是否喜欢,若是觉得别处好,挑个日子搬过去便是。”
他们并未乘轿,带着丫鬟婆子沿游廊小道一路往陈氏暂居院落而去。
“挺好的,我挺喜欢的。”
此话虽是敷衍,却不作假。
这样一幢宅子的主院自然得天独厚。
相华街邵府原是前朝某位王爷的府邸,改朝换代后被新贵低价收入囊中,随即辗转各家,最终印上雍王府的盖章。
雍王分家时愿将此宅划到一个远到不能再远的侄子名下,自然少不了南安侯与谢四爷的运作。
宝知安安生生地同他说话,又觉遗憾,在她原先所处的平行世界,哪对新人新婚第二日不是牵手一齐行呢。
只是她刚至邵府,还未摸透各处,自然蛰伏为主。
并非他有过,只是宝知本色便是以疑为主。
他说任她挑选,是口上说说,过后就抛之脑后?
抑或借此刺探她的底线,若是她真的驳了他的抉择,他会不会面上不说,心里不满?
故而她仅将此当作客套话。
宝知并非是冷心肠的动物,只是在她看来,人们对待恋人和对待伴侣的标准不同。
有些行径在婚前可行,婚后对方的心境转化,对待同一举动的态度便发生转换。
但这种认知因为新婚之夜的描抹不可避免地存在滞后性。
当不满来临时,任何一方都会下意识用“我们刚水乳交融,现下我竟不喜ta某种举动,我做得太不厚道”的说辞来说服自己接受。
所以宝知需要时间进一步认识邵衍。
季律光死得不体面,但对宝知的评价倒中肯——她最关心的还是她自己。
有些言语上的承诺,能叫闻者听时感动落泪,宝知会在这种感性的情景中生出感激,只不过她心底的反省机制过于强大。
不用多久,她就跳出当下,甚至可以尖锐地批判自身处于特定情景时过于柔情的反应。
衡量当时的反应带来的利处与失态存在的弊后,若是利大于弊,下回碰到类似情形,无需抑制自身,甚至会加上夸张成分,只求得行径导向的最大利益。
诚然,邵衍承诺愿她活得自在幸福,可言语比不得现实——她是活在当下的人,无法仅凭过去的回忆就能幸福一生。
听到女孩的答复,邵衍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表情,转瞬即逝,复温润笑着,一一介绍沿路风景。
宝知眉梢一挑,也未询问,只夸赞花匠花婢。
“县主、公子到!”
守门的婆子满脸笑容望里通传,宝知微微一笑,自然有丫鬟上前递上红封。
那婆子暗自一捏,脸上的笑顿时真心实意起来,嘴里不住道吉祥话。
“县主安,公子安。”陈氏身边的贴身丫鬟亲自来到院门迎接。
“小倩姐姐好,母亲可起了?”
那丫鬟原以为会见到一个高傲冷艳的县主,谁曾想宝知这般客气,霎时涨红了脸,嘴里嚅嗫着,偏偏说不出自家想要的场面话,只得含含糊糊道了声“嗯”,便领人而入。
她转眼偷觑,发觉家主对着新妇如沐春风,可抬头望向她的凤目只含冰冷。
小倩浑身一激灵,知道邵衍烦她怠慢宝知,腿一软,就要在正堂前跪下。
松萝眼疾手快抻住其手肘,不住怀疑地看向这丫鬟。
难不成这是邵夫人安排的第一重为难?
要说这邵府略有古怪,自是存在渊源。
陈氏身边的丫鬟有些是原就伴在她身边,还有些是从庄子里被挑去伺候的。
陈氏宽厚,纵得底下人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下人间攀高枝的想法倒也不是没有,可回府候新妇时,那般手段还未使出来就被吓回去。
盖是源于前不久发生的「小事」。
彼时陈氏提前回府,耐不住陈嬷嬷软磨硬泡,一心软将陈嬷嬷的外甥女从陈家讨来。
母亲身边多一个丫鬟而已,邵衍对此等小事自然不放在心上。
可不知怎的那女子摸到书房,左右翻找,翻出案上小匣里的垂柳步摇,比着博古架上白瓷盘佩戴。
好巧不巧,公子恰好进门,一见此情景,勃然大怒。
伏官与邵衍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多年,从未见到公子这般失态,见公子竟要亲自上前捶打,他真是拼了一身气力才将公子拖住。
随后府里不复迎新主时的和风细雨,只得承接雷霆手段。
陈氏见儿子冷脸竟与丈夫有六分相似,求情的话如何都说不出口。
府里所有下人目睹陈氏奶嬷嬷的外甥女受刑,回去吓倒一片,告假了不少。
有人趁此想拿捏年轻的公子,不想前脚撺掇旁人罢工后脚人伢子进府检查刁奴牙口。
明眼人就知道,主君经此事一激,弃了先头徐徐图之的手段,只管快刀斩乱麻。
小倩想到受刑女子腿上的烂肉,不住哆嗦。
宝知奇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衣衫单薄冻着了?”
婆母身边的丫鬟在新妇来时无缘由下跪,这是要塞人还是要伸冤?
邵衍只一个眼神,就有婆子上前扶人下去:“母亲向来温和,底下丫鬟散漫了些。”
宝知不评价,避重就轻:“庄子那自由些,气候也好。”
邵衍又流露出难以言表的表情,欲言又止。
这是干嘛呀!
他不说,宝知就不问。
正堂门前的丫鬟大气不敢出,只推出了小丫鬟迎上前来。
“县主安!公子安!夫人正念着县主呢,可巧县主就到了。”
宝知喜欢伶俐人,敏娘就知道她投了自己姑娘的好,上前塞了个荷包:“多谢这位妹妹通传。”
谁成想,一见儿子新妇入内,作为长辈的陈氏竟起身迎接。
哪有婆母迎儿媳这般的道理,敏娘心中一撇,面上未露。
众人便见县主面色未变,微笑着上前拜见。
所有人中,邵衍最为坦然,毫无避讳道:“母亲,您该坐在上首由儿子和宝知请安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