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逢

虔诚的开端，带来美好的结束。

当杜珂声坐在酒吧卡座里，对着对面的人举起轻微摇晃的半杯香槟时。

酒吧绚彩迷乱的射灯扫过他手里的酒杯，霓虹色彩透过玻璃轻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他微敛眼睑，没注意对面坐下了一个人。

酒杯里不断晃动的液体好似漩涡，连带着他的思绪一起荡漾。

他微微出神。

“醉了？”对面的人问。

“没有。”杜珂声没有抬头，捏着酒杯的四指微微收紧，小拇指勾勒出酒托边的圆弧。

他仍在出神。

“这次回国待多久？”对面的人又问。

杜珂声有些不耐烦被人打扰，垂落的眼睫随着呼吸拂动，语气算不上友善：

“半年。”

“只待半年啊……”那人微微诧异。

他抬起手对服务员示意：“一杯‘天使之吻’，谢谢。”

天使之吻。

甜腻的可可香甜酒，奶油，红樱桃。

如同恋人般美好。

杜珂声嘴角轻抿，喝了一口手里的香槟。

回忆纷沓而至的感觉并不美好。

“所以……你这次离开就不回来了对吗？”对面的人笑着问。

杜珂声顿住了。他摩挲酒杯的手指骤然停下。

“你这次离开了就不回来了对吗。”对面的少年漠然的问。

“对，不回来了！”十七岁的杜珂声正在赌气，咬牙切齿的用言语表达愤怒。

“好。”对面的少年得到一个并不关心的答案，从容的转身离开，慢慢消失在了杜珂声的视线里。

思绪回笼。

“真喝晕了？”对面的人带着一丝调笑。

杜珂声恍若刚从混沌中醒过神一般，迟疑的放下了酒杯，放缓了声调：

“我没有醉……我只是……”

“只是？”

杜珂声抬起眼，看向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双腿自然交叠，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头，侧靠在卡座的靠背上，一身白色与周围格格不入，好看的眉眼里带着笑意。

霓虹光柱擦过他的脸侧，眉峰，为形阔渡上了一层暧昧莫名的柔光，消除了那略微的锋利，当眼神专注的看着你的时候，便隔开了周围喧闹的人声，透出丝丝情意。

他生了一对令人过目不忘的含情眼。

“只是许久不见……”杜珂声看着他，渐渐轻笑出声，“……这次会回来的。”

“对，我都忘了。”那人仍然得体的笑着，“是许久不见了。”

杜珂声仰头喝了一口杯中的酒，酒液滚过唇舌直入腹腔，他的血液才迟钝的沸腾起来，透过四肢百骸，解冻他沉缓的心。

仿佛回到那年的仲夏夜，风卷袭过旷野，扬起的草浪波涛鼓动了最初的年少妄想。

他喉咙里滚出含混的两声低笑，放下酒杯，审视着对面的人：

“好久不见，苏含文。”

苏含文微微笑着，朝他点头:“好久不见，杜珂声。”

他的目光映射在杜珂声的眼里，全是虚伪的欣喜与亲昵，处处是荒谬与算计。

一个人的左眼装着年少炽热，右眼装着现实冷情。

苏含文，

偏偏生了一副刀枪不入的铁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