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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洛倾怀捂着鼻子,头如捣蒜。

——

002

洛倾怀卧底得很拙劣,不用李殊援费心试探,醉个酒就能把自己的底全部透光。

李殊援也是在与洛倾怀相识半年后才知晓他喝太多会忘事。

洛倾怀小酌后只比平常跳脱些,理智尚存,次日酒醒也了能记事,李殊援起初只觉得他微醺时很是可爱,直到那回他们在戚州偶然结识了几个爱猜拳拼酒的北境人。

本着入乡随俗的原则,李殊援和洛倾怀陪他们喝到尽兴才走,但洛倾怀比较笨,猜拳总是输,又是个实心眼,见李殊援帮他挡酒被同桌的人调侃了就老老实实自己喝。

酒过三巡,洛倾怀喝得满脸通红,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李殊援只能抱他回客栈。

秋夜更深露重,窝在李殊援怀里的洛倾怀有些冷,把脸贴在温热的脖颈处取暖,嘴唇时不时擦过李殊援的肌肤。

李殊援喉结微动,心中泛起痒意,面上也发起烫来。

“李殊援。”怀里的人突然喊他,浓醉后的嗓音带着平日里没有的娇憨。

“嗯?”李殊援忽然有些口渴,他觉得自己今晚大概也喝多了。

“你杀过人吗?”洛倾怀觉得手臂垂着不舒服,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怀中人主动送抱,李殊援顿时心如擂鼓,空咽了几下才答道:“杀过,不多,屈指可数。”

“我知道,你杀的都是坏人。”洛倾怀声音闷闷的,“但我杀的不是。”

“你为什么杀他们?”李殊援语气平静如常,这两句话并未在他心里掀起多大的波澜。

洛倾怀的被褥底下一直放着匕首,李殊援早便注意到了,他猜到洛倾怀或许藏着什么不甚愉快的过往,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洛倾怀,因为他愿意相信自己这半年来亲眼看到的所有,他愿意相信洛倾怀的每一份好都是真实的。

“为了活命,为了讨好旸宁,我不仅给那些人种蛊,还亲手送他们上路。”洛倾怀手臂越搂越紧,“我从十岁开始就杀人了,杀了好多,我是不是特别坏?”

“是旸宁坏,不是你坏。”李殊援也将他抱紧,“就算没有你,旸宁也会杀掉那些人,你只是一把刀,他才是杀人的刽子手。”

“不对,刀也分好刀坏刀,你的刀只杀坏人,是好刀,我什么人都杀,是坏刀。”洛倾怀轻轻摇着头,又计较起刀的好坏。

“但是我杀了旸宁,这算不算戴罪立功?”

这句话倒是让李殊援心中微震,他粗略算过,旸宁是五年前被人放蛊所杀,彼时洛倾怀不过十四岁,这么小的年纪有这样的胆识,属实让人吃惊。

“如果你非要把错揽到自己身上,那这当然可以算是戴罪立功。倘若你觉得这一件功不够你赎罪,那不妨让我陪你一起赎,我们日后一起云游四方,扶危济困,多行好事,慢慢攒功德。”

在无人的暗巷里,李殊援轻描淡写勾画着自己与洛倾怀的未来,盘亘于心头莫名的悸动也渐渐明晰起来。

“关你什么事,人又不是你杀的。”洛倾怀嘟囔道。

因为你我之间不必分你我。

李殊援这样想着,但他没有说得这样直白。

他换成更委婉的表达:“因为我乐意。”

“你真好,李殊援。”洛倾怀昏昏欲睡,意识蒙蒙不清,将说了许多遍的讨巧话脱口而出。

绵绵软软的呢喃如絮羽飘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李殊援心头被这絮羽搔挠了一下。

——

003

李殊援很早便发觉洛倾怀怕冷,在他们认识的第一年秋天,在天气乍寒的那几天里,洛倾怀手脚冰凉得吓人,梦里也经常喊冷,但他坚称自己是体虚畏寒,并无旧疾,李殊援便没做多想。

直到去年正月,鲜少见雪的洛倾怀非要在大雪纷飞的夜里去冰湖垂钓,结果鱼没钓到,人倒是先病倒了。

彼时秦妙妙刚到乌有山,给洛倾怀开方子后示意李殊援留步,问起洛倾怀的来历。

李殊援不愿轻易透露,只问她洛倾怀身体是否有恙。

秦妙妙说洛倾怀体内寒毒入骨,阳寿可能不到两年,而且这毒目前没有稳妥的解法,《千蛊杂论》一书中写到的法子太过偏邪,她对医蛊之术研究尚浅,恐怕爱莫能助。

李殊援听后愣了半晌,眸中染上苦意,语气艰涩地向秦妙妙再三确认可有误诊,秦妙妙说确认是寒毒无疑。

他深知消沉无济于事,当即便拜托了秦妙妙帮忙联络陶戎,看能否寻到一线生机。

为了知悉寒毒的来历解法,他几乎把藏书阁里谈及蛊术的典籍野本都翻阅了一遍,猜想到这解毒之法十有八/九会遭洛倾怀排斥,还特地把《千蛊杂论》那两页撕下偷藏了起来。

此后李殊援一直留心观察洛倾怀的一举一动,发现洛倾怀可能并不知晓自己命数将尽,直至今年三月。

洛倾怀对“日后”“明年”“下次”这样的字眼反应格外淡漠,就像是有意避着似的。

那日三月十五,恰逢李殊援二十四岁生辰。

两人在李殊援院内的桃树下挖出前一年埋下的陈酿,并肩坐在屋顶,对月共饮。

浅酌怡情,酗酒伤身,李殊援见洛倾怀面有微醺之色,提议改日再喝。

洛倾怀摇摇头,抱着一大罐桃花酿不肯松手,说庆贺生辰就是要尽兴才是,扬言要与李殊援不醉不休。

李殊援心知他该是知晓了自己命数将尽之事,需要解酒消愁解闷,便没拦他。

结果便是洛倾怀喝得烂醉如泥,抱着酒罐子哇哇大哭。

“李殊援,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洛倾怀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水,泛着桃红的脸庞留下两道泪痕,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悲凄。

这模样实在太过可怜,李殊援捧住他的脸,摩挲着他的鬓发:“我不会想你的。”

“为什么?你死了我会想你的,你为什么不想我?”洛倾怀没再继续掉眼泪,红着眼睛委屈地质问他。

李殊援心里软成一滩水,看向他的眼睛,不遮不掩地说:“因为我会陪你下黄泉。”

“不行,我不要你陪。”洛倾怀皱起眉毛,轻轻摇头,“我要躲着你,躲着奶奶,躲着孟图南,找一间没有人的小院子,偷偷死掉。”

“我是寿星,你得听我的。”李殊援心脏怜惜得发疼,嘴上却跟忽悠小孩似的,“我想陪着你,无论你到哪里我都想陪着你。”

洛倾怀沾着泪水的小脸苦闷地皱起,妥协道:“那……今天就暂且听你的。”

“寿星还有一个愿望,倾怀愿不愿意满足?”李殊援眼神落在他粉润漂亮的唇上,喉口微微发紧。

“你先说呀。”洛倾怀无奈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话只说一半。

李殊援知道他明日醒了便会忘记今夜之事。

有花堪折直须折,趁着韶韶月色,李殊援哄诱道:“我想吻你。”

洛倾怀眨了眨眼睛,面露纠结之色。

亲吻不是朋友间可以做的事,李殊援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没有被拒绝那便是可以,李殊援霸道地下了定论,倾身贴上了那朝思暮想了许久的唇瓣。

两人都是第一次接吻,李殊援也不太清楚要怎么亲,在四唇相贴的那一瞬他便觉得全身只剩烫意,嘴唇烫得发麻,脸庞烫得灼人,耳根也烫得跟烧着了似的。

李殊援心虽慌,但意未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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