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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前你是什么想法呢?”束尧郑重其事,假装握成拳的手是话筒,举到许肇平身前。
许肇平被他逗得笑意更深了,把水倒掉,边擦桌面边回答他。
“目前觉得生存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死亡又有点严肃。可能我们出生后会遇到一个人,然后一起期待活着,再期待一起死去。”
束尧听懂了又没听懂,觉得他是位浪漫主义者。他想到自己的学科,只有经济人假设,以及“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这样理性的理论。
“像在说爱情。”束尧若有所思。
“这个人也不一定是爱人。”
束尧不懂了,在他看来这样的角色似乎肯定会担任爱人一职,他换了个问题,“真的会找到这样的人吗?”
束尧从小到大,逃课违纪的事没少干,但就一件事他规规矩矩——早恋。至于原因,没别的,高中他有钱有时间,太多事可以干;大学,大学更谈不了了,他没钱没时间。
谈恋爱对他来说其实并不是十分有趣的事情,偶尔和朋友们一起谈起,他是话题中心,但也是最置身事外的一个。
高中和朋友出去玩,他们问他没需求么,话里话外都暗示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束尧掀桌而起一个不放过,关乎自己的尊严。但寡不敌众,最终被一群人按在沙发上被迫认错。但确实,从“情窦初开”之后,他对那事儿也并不热衷,起反应了大多数时间也能自己按捺下去,偶尔不行就自己动手摸两下草草解决。
“会的。”许肇平答。
束尧顺嘴问,“那老师找到这个人了吗?”有些侵犯隐私了,说出的瞬间就后悔。他观察许肇平的神情,但对方貌似并没在意,像在思考,过了很久,久到束尧已经觉得他不会回答,但他又在清理完桌面的同时开口了。
“也许吧。”
束尧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貌似触碰到了一个不熟悉的人的伤口。许肇平情感并不外露,但束尧却感受到他情绪中的难过气息,慌乱地转动思维想要转移话题,他平时最擅长,此刻大脑却像故意唱反调一般无法转动,被迫被一点悲伤气息侵袭,说不出话。
许肇平用毛巾擦干手,转头发现他脸色不好,揉了一下他柔软的金发,貌似为了表示宽解。
“今天身上有伤口就不要洗澡了,明早再洗吧。”许肇平叮嘱完之后就离开了厨房,束尧紧随其后,走到正厅却见许肇平拿着桌上的烟和打火机进了卧室旁的一个房间。
今晚闷热起来,阳光暴晒的几天里被蒸发的水汽终于要落下,乌云遮月,尽头乌黑的房间被灯光充盈,又被门板隔绝,几缕不甘心被囚禁的白光从经年的木缝逃出,束尧只能抓住这点儿在闷热到稀薄的空气中换取呼吸。
束尧心不在焉洗漱完出来看到靠里的房间还是关着的,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关上了正厅的灯进了房间。
第二天起得很早,束尧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昨晚辗转难眠,睡眠质量直线下降,早早就醒了。
昨晚夜里,他听到许肇平从房间出来,又去洗漱,最后进了他对面的房间。一早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就睁开了眼睛,天刚蒙蒙亮。
许肇平进了洗漱间,束尧立刻翻身起来,想过去和他一起洗漱。慢了一步,许肇平要冲澡,他进洗漱间时淋浴间已经传出水声。
束尧在外面胡乱刷了两下牙就出去了,许肇平出来的时候束尧正在发呆。
许肇平穿着浴袍,束尧一抬头就看到他腰间的肌肉线条,貌似没想到束尧起那么早,许肇平只随意系了一下带子,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发上的水,浴袍松垮地挂在身上,遮住几个关键部位,。
他看到沙发上的人愣了一下,然后拢了一下浴袍领,把松垮的带子系紧了。
“怎么起这么早?”许肇平把毛巾搭在沙发靠背上,转身去餐桌上倒了两杯温水。
“睡不着。”束尧接过许肇平递过来的水,吨吨两口喝完,他觉得许肇平和自己生活习惯还挺相似。
“怎么了?”
“没有。”束尧舔了一下有点干裂的嘴唇,摇头,“我可以帮忙做早饭。”
“饿了?”
束尧的头拨浪鼓似的摆两下,“没有,我说了今天要跟你一起。”
许肇平若有所思点了一下头,仰头喝完水,头发上又聚集滴下的水滴落下,顺着锁骨流进衣领,被浴袍吸收,束尧吞咽口水,听见许肇平的声音,才抬头看向他的脸。
“想出去走走吗?如果不饿的话,可以去后山逛逛。”
“可以吗?”束尧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出去,要是被人看见了不太好,或许会给许肇平制造麻
烦。
“当然可以,难道你打算一直不出去吗?”许肇平笑着答,像怕他担忧,又进一步补充打消
他的疑虑,“没关系,后山没有开垦的土地,很少有人去。被人看见也没关系,就说你是国外
来的。”
“那好,我要去。”尽管只在院子里待了一天,但已经有些把他憋坏。束尧本来就好动,小时候在田地奔跑,去了广城慢慢接触各项运动,网球、足球都会些。到了初中个子窜高,又去了校篮球队,一直到高中,带队代表学校参加校联谊赛,拿了不少第一。
要说起来,其实他并没有多喜欢这些运动,只是少年精力无限,每天坐在教室感觉骨头都僵了,运动流汗的感觉很好,在球场奔跑欢呼的感觉也很好。
等束尧冲完澡出来,许肇平已经穿好衣服,和他的一样,轻薄透气的布料,小麦色的肌肉在白色布料的映衬下若隐若现。束尧摸了一下自己的腹肌,诚然,他的身材不算差,但是肌肉远没有许肇平那么紧实健美,许肇平的身材在束尧看来简直是完美的,恰到好处,不会像有的健身教练那样过于夸张,但又很有力量感。
两人收拾一会儿就出门了,许肇平手上拿着一个菜篮子,里面还放着一个水壶,还有一团白色的纸,束尧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在厨房找到一个挂在墙上的草帽,戴在头上,有点松,但有根绳子可以固定一下,他在下巴系了一个结。正好,还可以遮遮阳光。草帽的颜色和金发颜色相似,倒不那么显眼了。
许肇平带着束尧穿过竹林,束尧这才发现竹林背后还有一道小门。门外是一条小路,阳光从上方斜照下来,穿过茂密的绿叶,低处留下影影绰绰的光斑。昨晚睡前下过雨,经过一夜风干地上只有一点湿滑,无伤大雅,这样的早晨最凉爽。束尧走在小道上,深吸一口带着泥土和青草气味的空气,好像小时候风的味道。
两人一路走,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到了一个小坡顶,有几平米的平面,上面覆盖着一层翠绿的青草,束尧踩上去,脚下柔软,像踩着地毯。
太阳升起来一点,草地四周是茂密的荆棘丛,还有几棵高大的杜仲,叶子正茂,挡住了炙烫的阳光。
“这里好适合野餐!”一阵风吹来,带走皮肤表层的热气,束尧雀跃开口,跑向边缘,从这里俯瞰,能看到几处零散的屋顶,冒着炊烟,蜿蜒的河流,还能隐约看到金成大学的教学楼。这里就是以前的金成大学,束尧想,只是已经不同了,2024年的金成大学附近有热闹的小吃街,还有繁华的商场。
“不太适合,有蚂蚁和小虫子,还可能会有蛇。”
听见许肇平的声音,束尧回神,转头看和他并肩的人,“啊,对啊,忘了这里在山上。”但貌似不死心,”许老师来过吗?”
“来过,真的遇到蛇了。”许肇平看着远处,平静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