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陈年老酒
困惑,还带着几分打量的意味。他身躯一颤,佯装急切地抢了几颗鱼食,赶紧隐入深处,心里后怕道我说谢空楼怎么就中了套,敢情是在逗鱼玩呢。
好不容易游回了船上,陆行鹤变回原样,不忘对着湖面呸呸两声,把嘴里裹着酒香的残渣吐了出来,再掐诀吹干身上的水迹。
一眨眼功夫,他的一身行头便整洁如初,好似从未离开过。
见?
还是不见?
对着远处的亭子隐隐有些发愁,陆行鹤心道师弟已经有所警觉,若是让他察觉到这是梦境先一步醒来,看见挂在窗外的自己和叶常青叶常青到还好,他这张脸可谓百口莫辩。
到时候他怎么解释?大方承认说这不是师弟嘛,听说我死后你抑郁了?其实那一战我早有准备,你看这不是又活了吗?
陆行鹤:“”
他模拟了一下谢空楼的反应,更怂了。
要不还是先哄着,等他情绪稳定了再招供?陆行鹤宽于待己地想到,颤颤巍巍地行船靠近谢空楼。
对方先一步听到水波荡漾的声音,抬头向陆行鹤望去,亭外尽是明亮的花灯,让陆行鹤有些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陆行鹤缓缓靠了岸,一半身体隐没在夜色之中,一半被灯火罩上一圈暖黄的光:“上船吧。”
谢空楼表情未变,像是毫无察觉又换了一人,自然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撇嘴小声道:“师兄这回取得倒是快。”
得亏是在梦里,陆行鹤不自觉地感叹,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谢空楼他也很久没见到了:“哪敢让全派的心肝儿等啊。”
话音一落两人都愣了一下,陆行鹤心里一咯噔,暗骂自己过于松懈。果不其然被谢空楼凶狠地捏住了嘴,对方气得耳根红了一片,怒道:“谁是心肝儿?”
脚下的船因为突然增加的重量颠簸摇晃了一瞬,陆行鹤赶紧握住对方的腰身,把人往怀里按,嘴上不忘哄道:“别动别动!一会儿船沉了咱们都得游回去!”这可是凡间租的船,禁不起谢空楼折腾。
怀里的人在头埋在他的胸膛的那一刻就没了动作,陆行鹤心里正疑惑,就听对方瓮声瓮气道:“那敢情好,省得衣服再被酒浸湿。”
这话听得陆行鹤莫名其妙,想了老半天才记起他们在燕山时,宴席上好几个漂亮的女修士看谢空楼长相俊朗,轮流端了酒过来搭话,陆行鹤见师弟摆着一张臭脸赶紧替他挡酒,谁知那些姐姐见他来者不拒反倒过来给他敬酒,有个燕山的师妹甚至因为太紧张把酒撒在了他的衣服上。
回去被洁癖的谢空楼摆了好几天的脸色看。
分明是谢空楼不喜酒气他才出手挡酒,最后还得是他受罪!
陆行鹤气得狠狠掐了谢空楼屁股一把:“你也不看看为了谁?还让我睡两天地板!”
“闭嘴!”谢空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升起淡淡的红晕,目光凶狠地威胁道:“你的衣服还是我洗的!”
陆行鹤:“”
这回他理亏了:“要不咱们还是先放花灯吧。”
谢空楼修道之前身世显赫,对所用物件极为挑剔,帮他选灯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上辈子的陆行鹤摸清了他的脾性,取巧选了与闲云宗宗纹相似的祥云河灯。
河灯灯面并不精致,反而因为造型的简单使它整体看起来有些素当时谢空楼虽是不满,秉持着对宗门的尊敬也没多说什么。
如今深陷梦境的谢空楼自然也没意见,难得乖巧地接过了河灯。
船只摇摇晃晃地往湖中心游去,镇上嘈杂热闹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空旷的水面上只剩下一簇簇随波起伏的花灯,内芯的火苗扑朔地跳着舞,在水平面上交织成一条暖黄色的线。
两人坐得有些近,晚风将他们的发丝卷得不分你我,谢空楼望着江上某一点发着呆,好似没注意到它们的彼此缠绕。
四周静悄悄的,陆行鹤无事可干,提起茶壶给两人添了茶,却见面前坐着的人突然动了动,状若无意地朝他道:“师兄可要与我交换河灯?”
闻言他眉头轻挑,尘封的记忆有了几分破冰的痕迹,闲云宗每年放灯都有交换河灯的习惯,很多长老会借此机会满足座下弟子的一些心愿,有些师兄师姐也会参与其中。
上辈子他们在午夷城游船的时候谢空楼也提出了类似的要求,陆行鹤当即同意了,只当师弟是在撒娇,心道有幸能见谢空楼服一次软,不论对方是要什么奇珍异宝他也要为他寻来。
可惜谢空楼并无此意,换来的河灯上干干净净,比师父搁门口的铜钱罐还空。
彼时师弟初结丹,正是最傲气的时候,哪需要别人替他实现愿望。
陆行鹤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回过神面对空白的灯面又有些发愁:不过当时我写的是什么愿望?
若只是重现梦境,河灯上理应和曾经写下的愿望一致不过叶常青假扮自己已经偏移了记忆,谢空楼看起来并没有追究,他就算和记忆里写的不一样,或许师弟也未必起疑。
既然这样,他索性也不落下一字。
“写完了?”
谢空楼注意到陆行鹤良久没了动作,也不急着去接递过来的河灯,眨了眨眼睛像是一时兴起地问道:“师兄不若猜猜,我写的是什么愿望?”
听闻此言,陆行鹤克制不住地弯了弯嘴角,起了几分戏弄的心思。只见他装模作样地点了点谢空楼的胸口,又托着自己的河灯故作深沉地凑到了对方耳边:“就在此处。”
这话让谢空楼呆愣了半秒,眼眸微微闪烁,见陆行鹤信誓旦旦地将河灯递过来时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没忍住嗤笑一声:“莫非师兄写的愿望与我相同?”
说着抬手接过了河灯,翻到对方“落笔”的那一面——素面的灯布上空无一字。
谢空楼怔了一瞬,呼吸都放轻了。
如愿以偿看到师弟僵硬的表情,陆行鹤没忍住先笑出了声,还不忘凑到谢空楼颈边得意洋洋道:“哈哈哈哈哈师兄是不是料事如神!”边笑边把目光落到了谢空楼捧着的两盏河灯上。
他的笑声一窒,心口猛地跳动了两下。
谢空楼的灯面上并非他想的那样一字不写,而是苍劲地写着三个大字——
陆行鹤。
字迹力透纸背,薄薄的灯面似乎承载不住这段文字,淡淡的油墨味让陆行鹤的脑子有几秒的眩晕。他张了张口,想像往常一样询问谢空楼为什么写他的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迟疑地看向谢空楼,还没来得及品味对方的表情,就被捧住了脸。
“”
陆行鹤本能地垂下了眼帘,他突然有些害怕在谢空楼眼里看到某种情绪,让他反复怀疑对方感情的某种眼神,他害怕他睁眼,看到的不是愤怒或悲伤。
等到他犹豫地望向谢空楼的眼睛,却见对方用一种很是怜悯的目光注视着他,手指摩挲过他的鼻梁和嘴唇,语气轻快道:“你这么写我会以为师兄真的回来了。”
“?”陆行鹤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感到腰腹一股巨力袭来,他毫无防备地被推进了湖里。
冰冷的河水疯狂涌入他的口鼻,陆行鹤猛地呛了几口水,马上反应过来去寻谢空楼的踪迹,正想要运气御风,忽然感到丹田一阵剧痛,还没聚起的灵气被呼啸而来的浪花打散了。
陆行鹤心口一悸,在谢空楼冷漠的目光下昏厥过去,沉入湖里。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的陆行鹤意识渐渐恢复,头脑还昏沉着,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不远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