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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下葬代理盟主彩蛋4

 

作为丧主,方问心怀抱灵位,于棺前领路。身后是吹吹打打的丧队和送葬亲朋。

他一步步领着众人往早准备好的墓地去,背脊挺直,步态却略显僵硬。

众人只当他是守了七天灵累的,尤其昨天是头七,只有他一个人有资格守,还遇上了魔教探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走一步,昨夜被强行侵犯的地方都痛得他腿根发颤,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他只得咬牙忍耐。

满脑子都是把那淫贼抓出来杀了又杀的画面。

好容易熬到墓地,经验丰富的老会首指挥抬棺人调整位置。

这次抬棺的是曾受过周元恩惠的江湖中人,他们非要为周元抬棺报恩,方问心也不好拦着,刚才抬棺行走还好,他们都有一把子力气,现在下棺就麻烦了。

并非专门的抬棺人,又没默契,哪怕有老会首的指挥,也卡在这一步。

一路忍耐后,方问心身上的痛楚趋近于麻木,现下又没了他的事,旁人的目光也不再聚集在他身上,他不自觉陷入放空状态,一双眼木木地盯着眼前的黑棺。

直到一声高昂的:“落棺!”

他猛然回过神来,发现众人都在看自己,连忙回忆了一下接下来的流程,大脑却一片空白,最后还是在老会首的提示下,跪到坟墓正位,再用丧服下摆包起一抔土,朝棺盖扬去。

他盯着那些飞扬的尘土,心头冒出三个字。

“该哭了。”

眼泪却怎么也憋不出来,只得以袖掩面,装出在哭的模样。

第一抔土落下,其余人即刻动手铲土掩埋,直至堆成一个小小的坟丘。

最后墓碑立成,整个葬礼结束。

专业的哭丧人几度想停,却见主家还在掩面哭泣,他们只能跟着继续嚎。

还是老会首提醒方问心,该请客人回去开席了,他才放下袖子。

他本就身体不适脸色惨白,再配上一双搓揉得发红的眼睛,看起来着实憔悴可怜。

竟无一人怀疑他方才是假哭。

还有人特意过来与他说一句“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

回到山庄,筵席已经备好,众人直接上桌。

方问心举起酒杯,扬声道:“诸位。”

“这一杯,敬我义兄周元,他生平锄强扶弱,侠肝义胆,为武林盟鞠躬尽瘁……”

他说完便将酒洒在地上。

台下纷纷效仿,响起一片“敬盟主”、“敬千钧剑”的唏嘘之声。

他再斟一杯,道:“这一杯,敬诸位,多谢诸位不远万里前来送义兄一程。”

说完便仰头饮尽。

接着又斟满杯,语气郑重:“斯人已逝,在下必继承兄长意志,追查魔教踪迹,剿魔教妖人,卫江湖大义!”

一饮而尽后将杯盏重重一摔,如某种信号,人群沸腾。

“卫江湖大义!”

“剿魔教妖人!”

酒精犹如助燃剂,周围的声音则如星火,两相一合,瞬间激发出众人的讨魔热情。

有人跳出来大喊:“今在此一会,天下英豪,皆当响应!”

还有理智派:“如今群龙无首,还需从长计议……”

却不料有人正等他这句话:“还请方少侠暂代武林盟主一职,率我等一同抗魔。”

方问心赞许地冲发言的人投去一个眼神,面上却演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武林能人辈出,在下何德何能?”

另一个方问心安排好的人接道:“众人皆知,方少侠行走江湖以来,与周盟主形影不离,莫非周盟主行事时方少侠只在一旁围观不成?定是两人共进退的。”

意思是周元的功绩有他一份,不必妄自菲薄。

有人不赞同:“哼,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形式紧急,哪里有时间再开武林盛会逐一选拔?”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比怎么服众?”

“草莽武夫便可服众?以德服人才是正理。”

这段时间方问心没白演,又是披麻戴孝又是日夜守灵,还以大丈夫之身于众人眼前洒泪,至少一个重情重义的名声到位了。

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前盟主的结拜兄弟能差到哪去?要是否定他的德行,不就是否定周元?

死者为大,这可不兴说。

一番讨论后,反对的声音渐渐小了,方问心的人趁机振臂高呼:“见过代理盟主!”

大部分人都是从众的,这么一通搅合,竟真有过半人认可了方问心代理盟主的新身份。

方问心来了个三辞三让,把本就动摇的中立人士也勾到了他的阵营,看支持他的人四中有三,他才惭愧应下这个身份。

也有看不顺眼他“姿态柔弱”、“惺惺作态”的跳出来,要与他切磋,里面自然也有他的托,挑了一个托,和两个脚步虚浮却看起来块头是他两倍的壮汉。

一顿炫技,赢得满堂喝彩,这下他几乎算是群心所向了。

至于其他强者,他也没拒绝,只说自己需得修养一番,待两方都在全盛状态再一决高下。

明明是避战,却让他说得光明磊落,叫人以为他多么有武学精神。

这顿席吃到后来,几乎成了庆祝他成为代理盟主的酒席,与他敬酒的人,嘴里说得不再是“节哀”,而是“恭喜”。

周元,你看,没了你,大家都看得见我了。

大概是乐极生悲,方问心当天晚上就病倒了。

半夜,他被忽冷忽热的身体闹醒,只觉口干舌燥,脑袋昏沉。

想起来喝水,却使不上一点儿力气,身上的薄被跟座大山似的压得他动弹不得。

无助之际,他本能求助:“阿兄……”

他烧得实在厉害,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陷入黑沉的梦乡,压根没发现自己在叫谁。

恍惚间,他回到从前,那时候他跟现在一样,躺在床上病得神志不清。

却有人扶起他,给他喂了水和药,还给他擦身,遇到他不配合时,还会轻声哄他。

那人的声音如春风一般温暖。

“快好起来吧。”

他想要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不料这声音忽然变得幽怨:“不好起来,怎么杀了我?”

方问心猛然惊醒,又猝不及防被眼前一张大脸吓到,反射性拍出一掌。

大脸往后躲开。

他提着一口气撑起身子,手探进枕下,握住武器。

对面的人连忙出声:“是我!”

方问心这才看清,来人是周元的好友秦放。

出了名的江湖浪客,行踪缥缈不定,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大概是来给周元奔丧的。

奔丧就去上坟啊,来他房里做什么?差点没给他吓死。

不过面子功夫还得做,毕竟这小子刀法一流,属于可以惹,但没必要那类。

“你来迟了。”人都埋了才来。

方问心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么哑。

秦放刚要说什么,门外响起敲门声,他从善如流地去开门,迎进一个老大夫,顺便解释:“我一来就看你病得不行了,给你请的大夫。”

大夫径直在床边坐下看诊,方问心配合地伸出手,视线凝在老大夫脸上。

“寒邪入体,这几日受凉了吧?”诊完脉,老大夫抚了抚长须,语气笃定。

方问心听得是又怒又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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