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怎么也没想到,歹人没等来,来的却是他以为的翩翩佳公子。
楚矜被扭送县衙,狼狈不堪之际,才掏出腰中令牌,亮出自己庆王爷的身份来。
之后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命人送赔礼上门,皆被江府仆从丢了出来。
楚矜羞愧难当,不知自己怎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拖着满身伤痕黯然离开了陵城。
之后数年,他照旧流连花丛,酒意酣醉、午夜梦回时,常常会想起江意卿神采飞扬的模样,她生得妩媚动人,唯独对他冷淡又厌恶。
他不知缘由,却念念不忘,甚至在寻欢作乐时,会下意识地寻找与她有相似之处的女子。
他如着了魔般,较之从前更为放荡,走遍大江南北,拥有佳丽无数,却始终找不到如江意卿那般叫他难以忘怀的人。
“陵城老妪”仍在书写传奇,市面上涌出其他许多如她一般的女书人。
不知是不是嫔妃们吹了枕边风,今上在年初颁旨:女子亦可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此旨一出,满朝哗然,争论檄文不休。
殿试之后,大周朝出了第一位女状元。
楚矜时时关注着江意卿的消息,得知此事时并不意外。
朝堂之上,他看着女子英姿勃勃地叩首谢恩,心口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想,无论是前世或是今生,他都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或许、或许他还有机会。
散朝之后,楚矜满眼含笑地走到江意卿面前,正欲叫她,却见她目不斜视,径直掠过了他。
心口似是被利刃穿透,楚矜的笑意僵在唇角。
他看着女子纤细笔直的背影,日光下,她走得坦然而坚定,仿佛世间任何事务都不会牵绊住她的脚步。
楚矜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蓦地想到了天上的明月。
月亮曾经短暂地落入他怀中,但他不曾珍惜爱护,于是她便回到了她原该在的位置。
乌云雾霭,都不会再遮挡她的光辉。
他看着江意卿挽上另一名女官的手,两人笑意粲然,一同消失在拐角处。
楚矜脸色发白,喉口一阵干痒,咳了几下后,他在唇边拭到了一抹暗红。
他意识到什么,惨淡无声地笑了起来。
善恶到头终有报,属于他的报应还是来了。
番外二
在明月与江年安成亲第五年时, 江家二老方得知外孙已于三年前服下了绝子药。
外祖母倒是早看出些端倪,并不怎么激动,外祖父险些背过气去, 江年安好一阵安抚方缓过来。
事已至此, 得知无法挽救,外祖父气愤几日后,也只得丢开手去。
江年安催不得了,他便将心思放在江晴雪身上。
这丫头如今也早已到了适婚年纪, 却迟迟不愿嫁人, 前两年被逼得急了, 竟孤身一人云游四海去了!
外祖母担忧不已, 埋怨了老伴儿一通,好容易等到外孙女儿安然无恙地归来,两人再不敢逼她嫁人。
安分过了两年多, 如今又开始请媒婆为她说亲、相看。
江晴雪心烦至极,躲到明月房里唉声叹气。
明月笑道:“你若是不情愿,就不嫁人,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你。”
江晴雪皱眉托腮:“外祖父他难道不知这个道理?他就是老顽固,总以为女子只有嫁人生子方算正常, 跟他老人家是讲不通的。”
已经三岁的阿沅抱上姨母的腿, 奶声奶气:“姨姨,你说坏(外)曾祖父的坏话!”
她说话时口齿有几分不清,每每将“外”叫成“坏”,引得众人发笑。
阿沅见状便不乐意了,绷着小脸, 扭过头生气不语。
众人又忙故作严肃,迭声哄她, 见她又转为笑脸,这才放下心来,之后再听她叫不清时便都强忍笑意。
江晴雪轻轻捏了捏她白嫩柔软的面颊,笑道:“好啊你去告状吧,那以后我就不给你带好吃好玩的了。”
阿沅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摆手儿:“姨姨我不说,阿沅还要桂花糕、冰糖葫芦、泥人娃娃……”
明月忍不住笑:“怎么,你在跟你姨母列采买单子呢?”
阿沅不明所以,见娘亲和姨母都在笑,她便也弯着一双桃花眼,跟着笑起来。
年关将近,江年安与明月皆十分忙碌。自打阿沅大一些后,两人便共同打理铺子,生意越做越大,难免便多了许多酒局应酬。
众人皆知江家少当家爱妻如命,因此在酒宴上没人敢给明月灌酒,她不过是略用些饭菜,闲谈一会子罢了。
江年安那边虽常常吃酒,但从未找过莺莺燕燕来陪坐,十分自爱自洁。
偶尔两人会在同一家酒楼遇见,相视一笑后各自忙碌。
散场之后,众人醉眼乜斜间,看到江家少当家为妻子系上披风,两人携手低语,一同上了马车。
到了年底,酬谢应酬越发多了,两人起初还能应付,后来实在太多,便假托身子抱恙,在府中躲得清闲。
阿沅年纪尚幼,与他们同宿一室,两床之间隔了道软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