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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颔首,目光重回淳于烁身上,抬手掀了掀淳于烁的眼神,端详着瞳孔的颜色,有了一丝判断,“敢问,除了与圣上待在一起之外,娘娘还有食过其他东西吗?”

于亥回忆整日行程,忽然想到了什么,捶了捶掌心,“每日都需要给皇后请安,然后会喝上一杯青茶,不知……”

话点到为止,他噤了声也有所怀疑,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着,恨不得将皇后千刀万剐,可是证据不确凿,他无法亲自动手。

“皇后?”嵇憬琛嘴里嚼着这两个字,拳头‘咔嚓’了一下,给宋玉德传递了个眼神,“去查!朕倒要看看,是皇后做的,还是宰相做的!”

虽然朝廷官不得入后宫,但是他没阻止后妃家里人传书信。

宋玉德应了声,后退两步,转头就离开了淳安殿。

再次陷入一阵安静,于亥护主心切,打破了层层冰霜,问:“小殿下何恙?”

太医低下头说,“纯妃身上有微不可微的毒素,好在毒素尚浅,只是简单的风寒而已。至于是什么毒素,微臣暂且还查不出来。”

嵇憬琛点了点头,对于毒素没太多的精力,两指捏了捏山根,摆摆手没说什么,很快就有太监给他搬了张椅子坐下,仰头之时,天下雨了。

雨势陡然大了几分,打在屋檐上的响声劈里啪啦的,扰人耳目清净,不由重新睁开双眸,躁动的脾气一下上来了。

正当嵇憬琛要制造些动静的时候,床上的人轻轻翻了个身,蹙眉之时肺似乎快被咳了出来,捂着被角缩了身子,小小的缩在角落里。

明明淳于烁不矮也不小,但待在床上的样子略显娇小可怜,如同婴儿缺乏安全感,紧紧握着拳头,放在额头上。

东转了夜幕,殿内仅剩下帝妃二人,帝抿唇弯了弯,怕吓醒妃便悄悄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尚未靠近就感觉到热气在升腾,他不怕染上病气,把人转了过来靠着自己,喃絮道了句:“乐乐不要怪朕。”

这辈子他满手血腥,却不想让淳于烁染上任何的风雪。尽管在怎么不想,淳于烁注定不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这是他亏欠淳于烁的。

嵇憬琛牵着发烫的手,不在纠结淳于烁有没有听见,把人揽进怀里,闻着淡淡的药香味,阖眸睡意悄然来袭,最终沉浸在睡梦中。

夜里雨霜灭了一炷炷烛火,整个深宫犹如没有尽头的黑,风月鼓动穿对月,日升月落,朝气雨止。

屋檐滴滴答答垂下雨珠,嵇憬琛觉浅起得早,天刚亮就穿戴好朝服,斜看了满头是汗的人,嘴唇抿紧,然后大步走出了淳安殿。

帝君独自一人走在幽深廊道,脚步踩下激起了一圈圈水迹,溅到他朝服,湿了裙摆。

好在宋玉德来得及时,撑着一把伞碎碎步走近,斜着往帝君身上倾,他一大半面积吹着寒风,半身僵硬的暗打颤。

君臣无话能说,静默了两条廊道,还是帝君止步不前,静静眺望着熹微,一簇光透过云层照射出来,唤了宦官的名字:“宋玉德。”

宋玉德头埋得更低,“老奴在。”

“三更做了场梦,梦里父皇骂朕丧心病狂,是条丧家犬,说朕一意孤行会害了重要的人……”嵇憬琛说着笑着,“朕真的做错了吗?”

那场面特别的真实,已经连续几日霸占他的思绪,‘逼不得已’愧疚于淳于烁。

宋玉德听着低笑有讽刺的意味,按下心中所疑,谌然道:“梦吉则凶,梦凶则吉,还望陛下不必多虑。实在不行,就去找国师解梦。”

“梦阑时,思量着,朕想的是,父皇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朕的梦里?”嵇憬琛淡然说着,“新酒放在两下里,父皇与朕又有何别?”

明明都是一类人,能坐上皇位者又有几个能清清白白的呢?父皇弑父,他也弑父,这叫做子承父业。

宋玉德像是吃了哑巴药,转音道:“陛下,该上朝了。”

关于接二连三的梦境,嵇憬琛是有所怀疑的,但是他也没提,便默认父皇的话是在给予警示。他很奇怪,父皇竟然没在梦里杀了他。

弑父之仇,估计是父皇成了阴魂都没办法胜过他吧。

辰时一刻,淳于烁是被院外扫地声给吵醒的,睁眼有些迷糊拢了拢手臂,抓着被子闻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眉头蹙了又平展。

多眯了好一会儿,他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惊醒,盯着身侧空荡荡,仿佛存有余温,不自觉猜测嵇憬琛是否留宿于此。

很快这个念头就被他给否决了,嵇憬琛人面兽心,怎么会来看他呢。

就在此时,门外叽叽咋咋的声音响起,他忍着不适起身,几步一个咳嗽地走到门口,虚虚开了一个口,见到于亥端着一碗药挡在门口,实在是看不清有些什么,只闻得见声音。

“闻纯妃病重多日,本宫奉皇后之名前来探病的。”女生的声音过于跋扈,淳于烁不用猜也能知道是安嫔。

于亥冷着一张脸,忆起皇后疑似下毒便咬了咬牙,“纯妃有疾在身,难以待客。”

即使于亥下了逐客令,安嫔好似听不懂,抬手招了招,便有两名侍女搬来了名贵草药,还介绍这是多少年前的名贵药物。

无事不登三宝殿,一登怕是会要了命。于亥皮笑肉不笑地收下,还得感谢皇后的善心,“替奴谢过皇后,待主子醒了,定会好好答谢一番。”

仅隔着一扇门,淳于烁察觉出来不对劲,推开了那扇门,穿着里衣就走了出来,问:“何事喧嚣?”

尽管深宫都是下位者,可是男女有别,淳于烁穿着实在暴露,惹得安嫔耳尖染上了红晕,怒道:“孤男寡女的,成何体统!?”

淳于烁低下头僵住了身子,赶紧拉着于亥的手往回殿内,门‘啪’了一声用力关上,整个人仿佛燃在火炉中,滚烫得很。

完蛋了,他再次丢了清白!

门外安嫔矫揉做作的捏了声音,故意说:“听闻陛下昨夜夜宿淳安殿,莫非你染疾了还不放过陛下吧?”

“……”

“要是陛下染上了风寒,你可是罪人了呢!”

“……”

安嫔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淳于烁像是有未卜先知,怒斥喊了句:“闭嘴!”

对于昨夜的事情,淳于烁模模糊糊有一点点的记忆,他好像被人抱在怀里,一点点舒服的睡下去。要不是安嫔提醒,他怕是会觉得是一场梦。

羞死人了!

临近辰时,皇宫庄严肃然,禁卫军齐步巡逻着周遭的一切,路过金銮殿放低脚步声,呼吸一并屏息,忽然听见里头传来致命且清脆的破碎声。

为了免遭是非,禁卫军纷纷加快了步伐,携着情绪远离了金銮殿。

灰蒙蒙的天终于舍得亮了,赤红朝光洒在皇宫内,映在红色庄严的宫殿,钟声忽远忽近,慢慢的打破沉寂的氛围。

朝堂一片肃静,嵇憬琛眼前垂珠左右乱晃,加上睡眠不足,整个人因冕旒重心不稳滑落,迫使抬头挺胸,垂珠也掩盖不了面上的躁怒。

地面上进贡的玻璃杯碎了一地,空气陡然止住了般,所有人不敢吐出一口气,缩着脖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只有宰相身杆挺直,站出了一步路,稍微弯腰道:“陛下息怒,倭寇敢在多处沿海地方进行抢劫侵袭,定是不将陛下您看在眼里。”

殿内气氛讶异得骇人,帝君垂珠轻轻晃动,闻言宰相的话一巴掌打在了椅把上,令旒珠猛然相撞发出响声,疑心重重地望着宰相的身躯,思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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