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重达一百六十斤,连我父亲,也是到十三岁上才能凭借内力将它举起毫不费力,破魔刀法威震江湖,惩奸除恶,使五湖四海的水贼海匪听见他的名号便闻风丧胆,再不敢兴风作浪地害人,我娘亲本是官宦没落人家的千金小姐,自小知书识礼,也是因为我爹爹是这样守护一方百姓安居乐业的大英雄,才肯纡尊降贵地嫁给我爹爹这样一介草莽,唉……唉……湖海帮是姓仇的,没错的,可如今的湖海帮早不是当初的湖海帮了,舅父对我很好,他总是心怀愧疚,念叨当年若不是他没保护好帮主,帮主就不会给那帮武艺高强,诡计多端的水匪使计害死,我知道,哪里怪他呢……我爹爹在世时,他们总叫他草鞋帮主,那时帮中众人不爱钱财,只爱百姓对大家伙竖大拇指,唤一声英雄豪杰,大家伙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哪怕穷的只剩下一条鱼,也会甘甜如饴地一起分着吃,锄强扶弱,保卫太平,不肯拿百姓一文银钱,湖海帮也是这样在江湖中跻身正道之首的,哪个不说湖海帮的仇帮主为人英豪,湖海帮帮众个个好汉,如今,收租收税,过路要交漕运费,倒是天下第一富庶,可……可这样的湖海帮不是我爹爹要的湖海帮!”
语罢,大刀立马,脚下一踢,满面激愤,飞身出屋,耍的一把一百六十斤的重刃大刀威风凛凛,刀风所过之处,石破天惊,鬼哭神也惧,自有人间一股正气荡,使得鬼神莫敢犯。
林悯眼睛随他刀劈风疾,身影如虎奔狮伏,浪涛烟举,不免渐渐为这小侠升起一股惜才崇拜之意,只想,若是在蜀州,李老二的女儿,还有许多无辜死在荒野的别人家的女儿,在这受苦受难的人世间有众多这样的人在身边,不知该有多么安心。
他一套破魔刀法耍完,林悯早已是掌声如雷,满眼崇拜的看着他,仇滦收了刀势,起身将鼓掌的人看着,撒尽了胸中不平气,此刻倒害羞了起来:“是我烧包……卖弄了。”
林悯只夸他道:“哪里的话,你很厉害,比我见过所有人都厉害,你的涵养,抱负,这才是真正的大侠!”虽然小伙子有点儿中二,在中年人看来,但是世界往往是这些满腔热血的中二年轻人来拯救的,中年人畏首畏尾,尝尽世态炎凉,往往前怕狼后怕虎,最终的落脚点逃不过自己的利益。
仇滦更给他夸的不好意思起来,带着他那大刀,又回屋坐在林悯身边,满眼柔情地将他看着,此刻才有点儿少年意气,笑说:“兄长老是逼我跟他比一场,我就不跟他比,打赢了,他不高兴,我也不高兴,输了,他高兴,我却不高兴。”
“悯叔,还不如我耍一套刀法在你面前,你对我笑上一笑,又夸上我一夸,我心里快活极了。”
林悯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已经叫了自己许久的悯叔了,笑道:“你以前不都林悯林悯地叫我吗?现在怎么改口了,叫的还怪顺耳的。”
他越与仇滦相处就越喜欢,言语之间再无顾及。
仇滦只疑惑道:“不是悯叔你昨夜叫我改口叫悯叔的么?”
林悯宿醉之后的事都不记得了:“是么?”又道:“随便,你叫什么都成,不过,我见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一直避让你那表哥?为什么就不能跟他打上一打?就算报恩,你已经不接湖海帮的帮主之位了,本来就是你家的东西,都不要了,还欠他什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想到他今天不顾颜面地在众人面前从令狐危胯下钻过去,林悯心里就难受。
仇滦却苦笑道:“我可欠表兄太多了,我欠他一条命,他娘亲我舅母的命,我们两家,互相亏欠,面目全非,我父亲行侠仗义那么多年,死后不可能没有宵小之辈怀恨在心,我又无父亲庇佑,给歹人下了毒,若不是舅母熟悉医术,推宫过血,代我而死,我这条命早就没了,舅母在世时,就希望我俩个兄友弟恭,好好的互相扶持,我不可能违背她的遗愿。”
林悯略一思考,只觉不对,这又与兄友弟恭有什么关系,大可以关起门比上一场,不叫人知道,了他夙愿,解他心结,仇滦若是处处忍让,只想藏锋,何必又将江湖上的名头弄得这么气焰高涨,叫那令狐危听见一次就跟烧了尾巴的猫一样,非要惹得他逼弟弟跟自己比上一场,林悯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只道:“你不与他比,有没有一方面,是因为觉得比了,绝对会伤了他面子,你心里……是不是觉得绝对赢他胜他……”
有句话怎么说,无招胜有招,沉默是最高的蔑视。
仇滦苦笑道:“悯叔,你心里疑什么我知道,我就是不甘心,若我从此销声匿迹,湖海易主,先父身死,江湖上,百年后,还有谁会记得他,好男儿当顶天立地,立一番事业,为何我就要畏首畏尾,藏锋藏拙,我不甘心,我们姓仇的,没有一代是这样活着的!那生在世上还有什么用,我父亲传我这柄他用来行侠仗义的玄铁重刃还有什么用!”
林悯忽然就理解了,欠了人家的人命还不起,又不甘一身武艺,让了,又让的心不甘情不愿,心不甘情不愿,又必须得忍让,人人都会有心有不甘的时候,更何况还正是少年意气,挥斥方遒的年龄,谁能心如枯木,无欲无求。
所以这两兄弟就成了如今模样。
想来令狐危也是被这一种不甘折磨的不轻,脾气古怪又反复无常。
仇滦又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十几年离开湖海帮,躲在少林寺,我不知怎么面对表哥,我……我……就是我心眼儿太坏!我不如我父亲!”
林悯绝不同意,安慰他道:“你不坏,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这是应该的,换了我,也心有不平,大家一样的年龄,为何只有我得藏头藏尾的做人,更何况,你的父亲还是那样一位大英雄,你这做儿子的,怎能丢他的脸!”
仇滦给他这么一说,这样肯定,一时竟是热泪涌出,他从没将这些心里话跟谁说过,也没让谁看出来过,如今被他解了多年的心结,委屈无限,感动无限,八尺男儿,一脸正气,竟扑倒他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惹得林悯见他这样成熟稳重的气质,一脸正气的硬汉长相,哭的跟个孩子一样,想笑也不敢笑他,只是不住哄慰。
哭完了,仇滦又一抹眼泪道:“悯叔,走,我带你做一些开心的事!”
仇滦所谓开心的事,就是给了林悯一片羊皮面具,自己也带了一片羊皮面具,携着他,纵身一跃,便飞起数丈,托青衣小仆拧开机关,携他出了闲云庄,神行千里,来到献州城外乡下的一座善堂里,那里有好多小孩儿,个个虽然衣着有些旧了,但都干干净净的,正安坐整齐在案前听教书先生讲书,一见仇滦戴着面具来了,人人都认出了他,仇滦日子过得清贫,舅父给他的钱不少,却全被他用在这些事上了,这些孩子就是他日前从天极魔宫手上救下的一百个孩子其中无人认领的孤儿,仇滦便做了他们的家长,买了乡下这所房子做善堂,把他们放在这里,又抽空来教村中男子武艺,使得他们有自保能力,护佑这些老弱妇孺和孤儿。
仇滦带着林悯给他们买了好多书本糖果,一个一个分发下去,手里一点儿钱也没有了,脸上却高兴极了,有一种安然幸福的感觉,回去的路上,他再不见愁苦不平之色,只道:“这就够了,看见自己还有一点帮助人的价值,就够了,每次看见他们的笑脸,我就感觉能嗅到我爹的气息了。”
林悯手上还挂着孩子们给的花串和省下来送给他的糖果,仇滦手上也有,他的是白花串的,仇滦的是蓝色小花串的,心里也激荡无比,同情心人人都有,可苦无能力,最终只剩下无能和苦,就是没有力气,只得先保住自己的命,护不了别人的,他突然对仇滦道:“我不去江南了,我和方智就跟着你,一辈子跟在你身边,我们同你一起行侠仗义,帮助别人,你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