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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暴

 

他从看见秦暖的第一眼起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前些天他在做家务时,在沙发夹层下面发现了一本被妹妹藏起来的黄书:

《被凌辱的高岭之花》

赤裸直白的标题,粗放狂野的文风对性器官毫不见外的称呼,无不昭示这这是一本上不了台面的黄色。他定了定神,把视线转回封面上——一个男孩被无数只手包围在中间,衣衫半透,面色潮红,因过度的欢愉或痛苦而微微蹙起眉头。

他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觉得妹妹实在是有点小重口,于是匆匆把书塞回了夹层。窗外的巨雷“轰”的一声,把他本就有的心虚炸得更加慌乱。无论如何都要把阳台上的衣服在淹水之前救回来。这样想着,他推开玻璃门,然而悄无声息的闪电直劈而下。那一瞬间他想通了很多东西,例如昨天那道困扰他很久的数学题怎么做,妹妹大概在和对门的臭小子搞地下恋,父亲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当闪电劈裂他身体,引燃他的血肉的一刹那,他像是瞬间分得了神的智识,看清自己人生中种种愚行,最终在炽热的真理中融化。

又渐渐苏醒。

他猛然一抬头,依稀看见镜子对面那熟悉的脸庞,只是雾气氤氲,始终不真切。他摸索着戴上一旁的眼镜。看见水珠从他额前的发丝滴落,黑色的双瞳中闪着晦暗的光明。

这毫无疑问是属于他的脸。他慢慢转动肩颈,还没消退的痛觉提醒他刚才与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同样真实。比起其他玄幻来得更加干脆的穿越:直接在自家阳台上被劈死了。

真是无厘头,他摇了摇脑袋,试图把水珠甩掉。不过万幸的是,他的身体权并没有受到侵犯。如果一睁眼看见自己变成那本书封面上的小白脸,或者发觉自己多出了什么奇怪的器官,都可以让他当场撞死重开。

“呃…嗯…”从隔间出传出的呻吟把他的思绪打断了。施淮净设想了两种在学校厕所里发出痛苦呻吟的情形:被人用武器伤害,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2便秘。

抱着人命关天的心态,他跑到那个出声的隔间门前,出声询问道:“请问需要帮助吗?”

整个厕所都安静了下来,除了洗手台拧不紧的那个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声响。过了半晌,厕所隔间里弱弱地传来:“不用了…谢谢。”看来这是属于第二种情况。施淮净感觉面颊有些烧,因为没有人会想在深陷便秘的囹圄时听见这种话,他自觉不妥,讪讪离开了。

一出厕所是非常明朗的教学楼区域,施淮净调动大脑,搜寻了片刻关于这所学校的记忆,遗憾无果。

“一点记忆都没有留下么?”他疑惑着,却未曾发觉双腿正在按照一条既定的路线行走,穿过嘈杂喧闹的人群,在挂着「303-b」标牌教室前停下脚步。施淮净踌躇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班长?”带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停下讲课声,皱起眉头瞪着他,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挥挥手,给了他回座位的赦免。“不许有下次了。”

施淮净环视了教室一周,直觉让他朝着那个桌面摆着几本书的整洁座位走了过去。

“不愧是你啊,班长,就算迟到了老姜也不会和你过不去。”同桌的男生低语道,“我想后面那个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施淮净象征性的点点头,心里想着就算换了个世界自己那个权力小事情杂的官职仍然雷打不动,只能继续当老师的走狗。不过他原先的那个班主任——只要你迟到了——别说是班长,校长的儿子都能给你扒层皮下来,这个“老姜”暧昧不清的态度倒是让他很不适应。

“你干嘛去了啊?”同桌的男生朝他挤挤眼,他还没回过味儿来,老姜的一声怒斥抓回了整个教室的注意力:“秦暖,这是第几次了?”

在看到秦暖之前,施淮净从未想过将“漂亮”安到一个男人的头上。他那张见过一次就忘不掉的脸,微微泛着水光的眼睛带着歉意望向台上的老师,睫毛翕动,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但他饱满的殷红双唇始终勾着一分天生的笑意,老姜看到了他唇角的笑意,没来由的有些心慌。

他的脸被印在《被凌辱的高岭之花》上,他是主角,秦暖。施淮净被“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男同”的惊人事实打击到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班长,你和秦暖一前一后的回来,很难不让人多想诶。”同桌促狭地眨眨眼,施淮净看着他猥琐的贱笑,气不打一处来,当场就想往他脸上招呼两拳。“闭嘴,真恶心。”

同桌笑得更欢了,但当他察觉到秦暖就在他左上方时,惊恐地低下头,假装奋笔疾书。施淮净看他哑声,便向前望去,此时秦暖正拉开椅子准备落座。他们两个的目光相接时,施淮净注意到他唇角仍是那份带着笑的样子,但是方才闪动着水光的眼睛仿佛凝成了冰,闪着寒意。

他能感受到秦暖对他不加掩饰的敌意。如果刚穿越到新世界,就被新世界的主角记仇怎么办?施淮净心乱如麻,叹了口气,开始翻看起那本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始终如一的数学课本。

身下的男生抱着秦暖的腰,随着动作上下,在欲海中沉浮,秦暖听得见洗手台的水声,然而他丝毫没有避着旁人的意思,任由男人动作。饶是这样,听见脚步靠近时,他还是心头一紧。门外的人只是轻声发问,但是刹那间,秦暖感觉血液在头顶嗡鸣,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

完事后回到教室,秦暖仍心有余悸。然后听见那个声音——他永远都不会的忘记的,带着柔和的尾音——在说他恶心。他感觉佯装的笑容在一寸一寸地消退,对上施淮净心虚的眼神时,才彻底碎掉。

秦暖转过头去,感觉无名的怒火在心中燃烧。

施淮净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他恍然想起施秋茗的换洗校服还没从洗衣机里取出来。平日里不过几十秒的简单任务,如今却横跨一整个生命与死亡的路程。或许在旁人看来,那场悲剧只导致了一人的死亡,可于施淮净而言,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整个世界。十七年的人生是一场云烟缭绕的幻梦,他恬静地沉休憩在雾气浓重的前夜,以为这拂晓前短暂的片刻便是永恒的睡眠。最终他在半明半昧中睁开眼睛,看见陌生的阳光从陌生的窗户透入,明白无法醒来的真实已经到来。

他浑浑噩噩地收拾好书包,除了偶有一两声鸣笛,街上仍然还笼罩着一层安宁的缄默。身边不乏同样上学的学生,但他们也只是一言不发,低头前行。只有遇见熟人,匆匆道一句“早上好。”其实早上并不好。

施淮净也是同他们一样,低着头前行。他仍未摆脱睡意的控制,只是魂肉分离,习惯在驱动身体。直到那个戴着粉色耳朵的兔子挂件映入他的眼帘,他几乎是猛地清醒过来。一开始,那是施淮净在施秋茗刚满十岁时送她的礼物。施秋茗表面上有点嫌弃的样子,却一直把它挂在书包上,遗失在上学路上时还大哭了一场。施淮净赶紧去买了一个相似的替代品,哪曾想不出几月,施淮净无意中把那只小兔当成垃圾扔掉了,于是替代品又多了一个新的替代品,如此往复,他们俩心照不宣地延长着它的生命。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还有再见到施秋茗的可能。他颤抖着手捡起那粉色的小兔,抬头看见的却是一个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人。“秦暖…?”施淮净试探地叫着,却看见那人的脸色一沉。当他将粉色小兔与秦暖粉色的内衬联系起来时,再也藏不住眼底讶异,好奇问道:“你喜欢这个么?”但小兔的主人明显会错了意,脸色愈发阴沉下去,而后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冷冷说道:“怎么,很恶心吗?”

施淮净一惊,正准备辩解,无奈气秦暖撂下话后转头就走,不给他任何机会。为什么看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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