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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分守己当昏君 第29

 

有明一朝,文臣在皇宫里斗殴事件不?只一起。连杨慎这?样的明朝三大才?子之一,有时候也放下文化人的武器‘笔’,转用人天生的武器,‘拳头’。虽然?他的传世之作临江仙写的“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诚是大气洒脱,但杨慎本人(尤其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显然?还是发挥了动舌头不?如动拳头的主?观能动性。他爹杨廷和原本是内阁首辅,因为嘉靖帝继位搞大礼仪事件,杨廷和因故致仕,张璁上位,杨慎就咽不?下这?口气。组织了一帮御史?小弟,以绝佳的口才?鼓舞大家道:“仗义死节就在今日!”,然?后埋伏在金水桥边,准备张璁来上班就扑出来把他打死。很有种政斗上解决不?了你,就物理上解决你的魄力。吓得?张璁好久不?敢来上班。而嘉靖朝之后的隆庆朝,大臣们也不?虚。当时内阁首辅高拱很有点搞‘霸权主?义’的味道,总是压制别的朝臣的入阁之路。朝上重臣多有怨言。其中有个暴脾气的大臣殷士儋就不?干了,直接当朝勃然?大怒,先开骂:“你老高先赶走了陈公,又逐赵公,复逐李公,现在又对付我是不?是!”简直不?当人!单骂人还不?过?瘾,又直接撸袖子过?去就要揍高拱。两个宰相级别的高官在朝堂上就要打起来!但考虑到殷大人是正儿八经山东汉(济南历城人),又比高首辅年轻十?岁,真要打起来,高拱估计要遭老罪了。兼之宰辅们就当庭打起来实在太有失颜面,就有人站出来制止了两位老大人。制止斗殴的也是熟人——张居正。好在当年张大人也年轻,显而易见武力值也很不?错,这?才?摁下了殷士儋。然?后还无妄之灾的被殷大人一起怼了一顿。由此可见,明朝大臣的朝堂武德,跟官员级别问题也不?大,上到内阁首辅,下到年轻小御史?,都可以撸袖子就上。不?要怂,才?不?要在沉默中死亡,就要在沉默中爆发!虽说?明朝大臣这?么喜欢斗殴,但最初也是最厉害的一次朝堂斗殴,还是朱祁镇搞出来的后遗症——皇帝御驾亲征被瓦剌逮走,更连累半个朝廷的文武百官殒命,数十?万大军埋葬于土木堡,京城危如累卵。在这?样的情况下,马顺在朝上居然?还敢呵斥百官。直接被愤怒的朝臣们拥上来打死,成为了有明一代最恶性的斗殴事件‘午门?血案’。那从不?是一时的怨气,而是数年被宦官走狗欺压的怨恨,是眼见忠正之士枉死,而所有人只能沉默的心底溃创,一碰就疼。在那一日,变成了火山爆发了出来。亦如今时今日。一个朝笏板飞到了马顺的头上。这?是御史?王竑的笏板。在成为御史?之前,他是国子监的学生。那一年酷暑之际,他们都亲眼见到快七十?岁的师长,被马顺带着人上了枷锁。“戴着不?许摘,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去跪着求王爷爷吧!”王竑深知,他们的国子监祭酒李时勉是不?会去的。他宁愿带到死。但国子监的学生如何?见得?了这?个,上千人跪在宫门?口替师长申明,又诣阙请奏,愿意以身代罪。王竑也是那日跪在学子中的一个。他也递了愿意替老师背负枷锁的奏疏。时过?境迁,此事却永志未忘。今日的马顺,让王竑想起了跟他跪在一起的千余名同窗们。那日马顺也是这?样不?耐烦的挥动手臂,让锦衣卫动手,驱赶学子如牛羊。若现在还让他如此羞辱,还活什么!若是这?样的朝廷,还做什么官!王竑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砸过?去,是因为武器只有一个,定了定神免得?砸偏浪费。等他手稳定下来,便把笏板狠狠拍在马振脸上。同时撸袖子就往前冲。不?过?,虽然?王竑的笏板是第一个扔出去的,但第一个以拳头打中马顺的却不?是王竑。而是一个叫刘钺的国子监讲师。他是刘球的长子。父亲被害死后,他们兄弟的仕途当然?也就断了,别想走什么科举了,便是考上了,也不?会有前程的。还可能会引起王振一党的注意,把小命陪进去。好在刘公为人素来得?人敬重。朝堂上其余的官员保不?住刘球,但也不?能看?他家一脉断绝。王直等尚书便给他安排了一个不?起眼的国子监职务。都不?是入流的官员,只是个寻常讲师。这?不?是个好活计,在明朝当编制内老师也挺惨的。因太宗年间,有国子监毕业出来的学子,在考核中简直是啥也不?通水平太差。永乐帝怒了,有圣旨明发:“凡弟子员再?试不?知文理者,并罪其师,发烟瘴地面安置。”[1]就是说?学生学不?好,老师也有罪,得?被发配边疆去。既如此,这?就实在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也正因如此,王振等人倒也没再?理会他们。

这?也是旁人唯一能做的事了:起码保全了刘公的子嗣,以及给他们家一份生计能养家糊口。作为一个普通的讲师,刘钺是没有笏板的,但在王竑扔笏板之前,他已经挽好了袖子越众而上。六年了。父亲已经死了六年了,但刘钺至今还记得?,捧着血衣裹着的父亲断臂一路走回家的心情。六年来,生父的血从掌心滴落的感觉从未消失。直到此刻。与拳上仇人的血汇聚在一起。像是一点火星落在一大堆的干草。沉默肃立的群臣,一拥而上。“血债当由血偿。”姜离分享的是猫猫视觉,颜色当然?是不?太对的,于是越发像看?一部诡异色泽的恐怖片。在她第一次看?到马顺的时候,她就想过?这?个问题。将来是走司法程序将此人下狱审讯,还是依旧将他送出去给群臣群殴?前者,符合正常的流程。按理说?,没有人应该绕过?大明律法私自审判。甚至按照大明律,在官员真正定罪前,被审的时候还能有个座位呢。但后者,所有人都会很痛快。不?止报仇的人,还有旁观的人。姜离心知:很多恶人其实是非常胆小的。他们会肆无忌惮对别人举起屠刀,用刻毒的手法折磨旁人。但在他们自己面临痛楚危险时,却是极端害怕的。大约是在他们心里,只有自己是人,旁人都不?是。若不?能身临其境,他们永不?能体会。行凶者残忍地折磨了受害者,他至少?应当感受一下绝望和痛苦。姜离在脑海中跟爱猫聊天:唉没办法,谁让是昏君呢,咱们就做点昏君该做的事吧。走什么大明律。这?正统年间的大明,颠倒事之多,又何?必在此计较律法道理。眼前的瓜子皮已经堆起了一小撮。姜离手里还拿了一枚椒盐味道的瓜子,尖端敲着御案,看?着群臣的进程——“不?过?……今日两者说?不?定能同时出现呢。”她从猫猫的眼中看?到了终于到达现场的于谦。而在这?之前,还有英国公张辅在控场。毕竟,在乾清宫门?口打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和打死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是完全不?同等级的罪名。‘打’这?件事,是很可以春秋笔法的:从打,变成对打,那可就是双方都有错法不?责众。姜离看?着猫猫屏幕:“看?他自己造化吧。”其实,要是直接被打死,对马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幸运啊,不?然?今日后,他肯定要被扔到牢狱里去经历审讯,最后估计还能得?到一个凌迟的应有结局。于谦因为安排成国公出京城的军务,到的晚了一些?。来到乾清宫门?前的御道时,原以为他今日受的冲击已经够大了,但眼前的一幕还是令他有些?震惊到了。文武百官们都挽起袖子,手上拿着笏板在抽人,腿下在毫不?犹豫地踹人。‘人’,就是现在已经倒地的马顺。而令于谦惊讶的除了斗殴,还有——郕王居然?被裹挟进去了。明朝官服虽是文官绣禽,武官绣兽,但除了补子外,一打眼看?去是很像的。而在一片差不?多的官服中,夹杂了一个显眼的亲王服。朱祁钰觉得?很荒唐,这?世界上一切都很荒唐!他原本只是安静地站在乾清宫门?口的影壁下,看?着肃立不?退,宁愿不?吃不?喝在这?里打地铺也要劝陛下勿亲征的群臣。然?后……一切就发生的太快了。马顺出来,斥呵群臣,板子糊脸,蜂拥而上。朱祁钰在震惊中,看?着老英国公反其道而行之,向他走了过?来。张辅心中认定:一旦朝臣们动手,打了皇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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