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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囚 第一天

 

世界一片漆黑。

这是司疆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受。

他双手被缚,眼睛上覆盖着粗糙的布料,躺在冰冷的地面。

发生什么事了?

他记得,自己本来是和一群人在酒吧庆祝生日,但心情有些郁躁,心思一直在手机上,难得觉得这样热闹的场面吵闹。

周围的人簇拥着他,给他敬酒、送礼,或讨好地想从他身上谋得好处,脸上千篇一律盈着夸张的笑。

但司疆不为所动,因为他在等一个电话。

本该在第一时间就接到的电话,然十数年如一日,他总是在等。

司疆心中烦闷,甩开了吵闹的人群,走到外边一个便利店,买了包烟,刚点燃,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是熟悉的号码,司疆有些紧张地接通,对面声音响起,他脸上的期待落幕,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对谁的讥诮:

“你跟他们说,觉得我生日无所谓,完全可以当作没我这个儿子过!没必要让你一个秘书每年来完成工作!”

说完,手机往地上一摔,心中不知道是怒还是怨。

或者是疲惫的失望。

而就在这一刻,地震发生了。

他不记得太多,只知右腿一阵剧痛,还从昏迷中醒来,眼前已是人间炼狱。

“怎么,回事?”

他试图移动身体,可是腿好像断了,下半身像定在水泥中,动也动不了。

司疆突然开始害怕,难道他会变成一个残废,孤零零地死在这?不,他不要!

他挣扎着,妄图叫住每一个从面前跑过的人,让他们停下,把他救出来。

可是天灾之下,每个人都在恐惧,都在逃难,都在寻找自己在乎的人。

喊救命的人太多太多了。

司疆不过是绝望海洋中的芸芸众生,他既不是妇女儿童,也不是老弱病残,哪里值得别人特殊对待?

在灾难面前,他不再拥有往日耀眼的光环,不再被人优先选择,不再一呼百应。

他不过是被忽视,或者用力挣脱的一双双灰扑扑的手。

“帮帮我……”

“我不想死,也不想残疾……”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求求了,我不要一个人死在这……”

没有人听他的求救。

司疆从未这么绝望过,房屋坍塌的碎石灰粒灌入他的鼻孔、口腔,流失的血液带走身体的温度,他的声音很快就变得嘶哑破碎,越来越小。

他不想死,今天是他的生日啊。

就在司疆快要放弃时,一双洗到发白脱胶的鞋子,停在了眼前。

他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它,就像抓住了人生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无论你是谁。

求求你,帮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许是有神灵听到了他的心声,命运的锤子落下,出卖灵魂的交易在这一刻,成交。

鞋子的主人蹲下身,在他的满怀期待中,拉下口罩,露出熟悉的胎记,看向他,就像看到了满意的猎物,咧开了僵硬的、属于捕食者的、冰冷的笑容。

“抓到你了。”

然后,这个他一直认为软弱无力的女人,搬开了几个障碍物,用怪力把他拉了出来。他全身都因这粗鲁的东西二次擦伤,疼得直呻吟,宗盐却嫌他吵,见他不愿意闭嘴,右手作刀状,高高扬起,毫不留情地挥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一个女人,怎么会这种电视剧里才有的操作……

昏迷前,司疆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那现在,我在哪?

司疆惊慌地蠕动着身体。

“啊……疼!艹!”

受伤的腿此刻也终于将痛觉传递给大脑神经。

他蜷曲着身体,思绪混乱至极。

不是宗盐救了他吗?那他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被绑了?他的伤处理了吗?叫了医生吗?

宗盐呢?

“喂!有人吗!”

他喊道。

喉咙因为这一声火辣辣的疼,嘴巴里又干又苦,不知道多久没进过水了。

“宗盐?你在吗?喂?”

没有人回应。

司疆有些害怕,他试着动了动自己受伤的那条腿,明显有错位。

骨折了?多严重?

再不去医院,会不会治不好了?

“有没有人能听到我说话?麻烦把我送去医院,我好像骨折了!”

声音几乎是立刻回荡在耳边,好似刚刚才传出去,就被什么挡了回来。

司疆一愣,挪着身体前行,结果没挪多远,就碰到了一堵墙。

他被关在了一个非常狭窄的空间。

意识到这一点时,司疆全身控制不住地僵住了。

藏在记忆深处里,久远的恐惧,终于找到了从深渊里爬出来的路,兴奋地叫嚣着,要把他拖入地狱。

“不,不要。”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突然开始猛烈地挣扎,像不要命一般用头、受伤的腿、身体去撞击墙壁,逼仄的空间就像一个囚笼,把他心中最深的恐惧逼了出来。

头青了,简单包扎的腿又出血了,脸在地面摩擦,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把一张优越的脸磨得不成人样。

如果是往日的司疆,他绝无可能做出这样的事,露出这么狼狈的模样。

可此刻,他却像陷入了什么梦魇,完全失去了理智,除了逃离,什么都无法思考。

“妈妈,爸爸,救救我,你们在哪……”

滚烫的液体润湿脸上的黑布,从脸上滑落,冲刷出一道痕迹。

“好黑,我怕。”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脚步声逐渐靠近,带着光来到了司疆面前。

司疆呆呆地缩在地上。

一双手扯下了他的眼罩。

宗盐手上举着一根蜡烛,站在他身前。

微弱的烛光不稳定地浮动着,司疆干涩的双眼却像盯住沙漠水源一般,死死地盯着它。

“司疆。”

宗盐叫他,声音一如往常,平静无趣。

司疆这才把僵硬的眼神慢慢转移到宗盐身上。

“果然是你。”

他说。

“你不是想救我。”

如果是要救他,就不会把他关在这里。

“我救了你。”

宗盐阐述事实。

“那你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

司疆冷笑。

“司少,你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啊。”

却见眼前的女人用类似同情的眼神看他。

“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地震啊,我又不是傻子。”

“是啊,这可是地震,房屋都倒塌了一半,你觉得这会是多大强度的地震呢?”

司疆愣了一下:“额,六级?七级?”

宗盐把蜡烛放在了洗手台上,烛光照亮整个房间,司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个改造后的洗手间里。

“你说医院有没有倒?医生有没有出事?就算医院没有倒,现在又有多少人在等待救援。”

“路上的断肢,甚至尸体,数不胜数。更不用说吊着一口气奄奄一息的人。而你,不过是腿受了伤,去了医院,又应该排在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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