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6-2
小米给她打报告:「陈念,昨天学校出事儿了。」
「嗯?」陈念装作不知。
「清洁阿姨在厕所收垃圾的时候,看见垃圾都倒在地上,就过去清理,嘴里边还骂那乱倒垃圾的,结果听见隔间里有人哭着求救。再朝门缝里一看,地上淌着红se的yet,清洁阿姨差点吓掉魂。原来那个一直不开门的隔间里有人,是曾好。」小米讲到惊险处,煞有介事地停下,布置悬念。
陈念看着她,表情平定。
「不是si人。」小米说,「曾好衣服鞋子都没了,全身沾满红墨水,怕被同学们看见了议论,不敢出来。直到清洁工阿姨来才敢吱声。」
陈念回头看,魏莱的座位也是空的。
「你听我说呀,」小米把她拉回来,「曾好说是魏莱徐渺她们g的。」
「啊?」
「她被她们欺负,闹到员警那儿去了。关键是,曾好还说,胡小蝶自杀是因为魏莱她们。看吧,果然是因为她们,不止我一个人这麽想,大家都这麽说。」
是啊,全班都在议论,细数曾经在哪儿哪儿见过魏莱和胡小蝶的矛盾摩擦。
堵塞洪流的堤坝决了口,不可挽救。
陈念感觉自己在江水的漩涡中心,随泥沙直下。
李想走过来,笑容灿烂,晃晃手里师大附中的试卷:「陈念、小米,你们要怎麽谢我?」
陈念看他一眼,没做声。
李想见她表情不太好,忙改口:「我就说说,来,给你们。」
小米接过去,大声道:「谢谢。」
李想还要说什麽,上课铃响,老师进来,学生归位。数学老师没来得及宣布上课,班主任就出现在教室门口,对陈念招了招手:
「陈念,你出来一下。」
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静得令人发抖。
陈念是一回生,二回熟。
跟着班主任出了教学楼,他说:「你跟我去一趟公安局。」
陈念点头。
半路上,班主任开口:「曾好说,你说的,魏莱徐渺她们……」他斟酌用词,最终选了个得t的,「她们和胡小蝶意见不合。」
陈念犹豫半刻,终於决定承认,抬头撞见班主任笔直的目光,彷佛感应到什麽,话在舌尖又咽下去。
「你这麽说过吗?你知道吧,我们学校还从没出现过这种事情呢。」
陈念抿紧嘴唇,说:「曾……曾好也……也被欺负了。」
「那胡小蝶呢?只被欺负过一次吧。」
陈念不太明白,揣摩老师的神情。
「不然学校领导不可能不知道啊。」
「班里同学都……都在议论。」
「那是同学间的小摩擦,我说的是欺负呢。」
陈念默然,半刻後低下头,道:「是。」
曾好答应过她,不会把她牵扯进来,她才告诉她胡小蝶的事,可结果呢?曾好不守信在先,即便自己否认,也不算对不起她。陈念想。
进到大厅,听见一阵嚎哭,胡小蝶的父母和魏莱徐渺等人的父母揪扯成一团,旁人怎麽努力也分不开。
「杀人犯!凶手!」胡家父母情绪激动,胡母更是嚎啕大哭,「是她们害si了我的nv儿,是她们害的。」
魏莱的母亲尖声反驳:「说话要有凭据!哪个孩子在学校里不吵架斗嘴?哦,我骂你你就自杀,那街上骂人的是不是都要抓起来枪毙呀!」
「她们打她了!她们一直在欺负她。」胡母揪扯住魏母摇晃,「凶手!杀人犯!生了孩子却不教养!」
魏母还反驳,被徐渺父母扯开,徐母泪流满面:「出了这种事谁都不想,孩子是我们没管教好,我有错。但求您别把责任全推在孩子身上。她们还年轻,还得过下去,犯了错也得留一条生路。」
魏母不认,争执起来,一团混乱。
班主任带陈念进了电梯。
审讯室门口,等待她的是那日去学校的年轻员警,一身制服,挺拔俊朗,微笑看着陈念,好似熟人。他刚毕业不久,b陈念大不了几岁。他看陈念时,眼神总是温和又不失敏锐,似乎要看进她内心。
班主任拍拍陈念的肩膀:「别怕,好好说。」
陈念随郑警官进去,门被阖上。
「胡小蝶坠楼当天,她有没有和你说什麽?」
陈念摇头。
「你确定?」
「嗯。」证词要一致,她是知道的。
「曾好说,你说在胡小蝶坠楼的前一天,你看见魏莱她们对她……」郑警官顿了一下,年轻的浓眉蹙着说:「进行凌辱。」
这个词汇叫陈念心头一震。
她没做声。想否认,嘴却张不开。
「陈念,如果情况属实,施暴人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陈念嗓子里压着块砖,她看见郑警官灼灼坚定的眼神,x前名牌上写着他的名字:郑易。
他轻声说:「陈念,相信我。」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空气凝固。他的眼里有包容的大ai。
彷佛经过一个轮回的磨练,陈念点头了。
「能具t描述当时的状况吗?」
魏莱一开始会针对胡小蝶,只是看不惯,或许因为胡小蝶太漂亮,或许因为她和每个男生关系都很好,或许因为胡小蝶被篮球场上的李想迷住并靠近他,原因已无处考究。结果是,在同学们看得见的地方,冷嘲热讽,肢t上无意「撞」一下,「打」一下。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b如天台,b如厕所,b如图书馆、食堂後的角落,则……
如果说周围的同学没察觉一丝异样,那是不可能的。但出於各种各样的原因,大家都选择无视。
不过是同学之间普通的摩擦,谁还没有看不惯的人?
这关自己什麽事儿呢?
学习的重压忙得人焦头烂额,和胡小蝶又不熟,谁会把旁人的事挂心上?
当强与弱对峙,出现孤立与被孤立,欺凌与被欺凌的情形时,生物的潜意识会让它们趋向於远离被孤立被欺凌的一方。
人害怕离群,尤其是孩子;他们b成年人更害怕,因为他们往往也是弱者。
陈念看见魏莱徐渺她们辱駡殴打胡小蝶,拉扯她的衣服把她剥光时,她远远躲开了。她害怕连带成为被欺凌的,被捕猎的。
班主任被留下询问,陈念从电梯走进大厅,吵闹的人群散去。大理石地面上空旷而乾净,映着夏天上午蓬b0的yan光,晃人眼睛。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陈念隐约觉得忐忑,但又轻松。
事情总有好的解决方法,她庆幸自己悬崖勒马,没有找那个和她南辕北辙的人寻求庇荫,没有走那条势必会让她後悔的路。
这麽想着,就看见了他。
上天是成心的。
北野坐在路边的花台上ch0u菸,一脚屈起踩着花台,另一条腿伸得笔直搭在地上,看着格外修长。
手臂上吊着的白se石膏格外显眼。
他周围或站或坐一群松松垮垮的人,吞云吐雾,嘻哈调笑,诸如「c」、「b」、「他妈」、「日」之类的字眼弹跳着蹦进陈念耳朵里。
北野微低着头x1菸,没看见陈念。他的一个同伴g着他的肩膀和他说着h话,那人笑得前仰後合,他被搂着摇来晃去,也笑了笑。
目光一抬,他看见了路过的陈念,白se的校服裙子,白se的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