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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方,他兜里的手机又催命似地嗡嗡作响。我说:“刘禹城,手机在响。”他却充耳不闻,只顾拉着我闷头往前走。
“刘禹城。”我停下脚步叫他的名字,“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刘禹城驻足看向我,接着似乎想做出一个笑的神情来,但那种神情构建到一半便坍塌湮灭。他的肩膀垮下去,脸上一片灰败。
“你就不能憋着不问吗?”他苦笑。
我把手踹进衣服兜里:“谁在给你打电话?你爸还是你哥?”刘禹城苦涩的笑意也收敛了:“……都有吧。”
我问:“催你回去还是催你把我带回去?”刘禹城不说话,那就是后者。嘿?我是什么金元宝吗,怎么谁都这么惦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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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形势确实不好,他们几家联手都没能把傅家弄垮,阿文命挺硬,屁事儿没有,还把他们整得神经兮兮,想叫刘禹城带着我回去看能不能小小当个人质什么。
刘禹城估计内心特煎熬,因为不仅是他爹和他哥,傅文也在尝试联系他。我靠在门上环胸看他:“你打算怎么办?”刘禹城蔫头耷脑:“不怎么办。”
他的手机又响了,电话轰炸起来简直没完没了。他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他于是接起来,听了一会儿,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我给他做口型,问他是谁,刘禹城动了两下唇,是傅文。接着他眉头拧起面露迟疑,犹豫了一会儿将手机递给我:“他要跟你说话。”
我狐疑地接过来放在耳边,那头悉悉索索一阵,接着传来一道低磁男音:“小羽。”
浑身过电似的打了个激灵,接着飞快把手机甩开,刘禹城被我这举动吓了一跳,我惊恐道:“有脏东西!”半晌,刘禹城迟疑地捡起了手机,手机质量挺好,居然没摔坏,屏幕显示通话仍在继续。刘禹城犹豫了一下,将手机放到桌面上点了免提。
那头没有声音,他跟我对视一眼,像是很奇怪我刚刚听到了什么。我环着胸不说话,电话里头终于再次有了动静:“……小羽,哥哥已经派人过去接你了,乖一点,不要到处乱跑。”
依旧是那道声音,刘禹城听完比我还像见了鬼,他面皮微微抽搐扭曲,一种很惊恐的神情在他脸上逐渐形成——这道声音是傅寒生的,这可不就是白日见鬼么?
刘禹城反应比我还大,他一屁股软倒在沙发上,脸色白得能立马拉去演一部《鬼来电》。能靠得住的还得是我,我也坐到沙发上,凑近听筒沉声问:“你是人是鬼?”
那头的傅寒生笑了一声,听到他的笑我就窝火,这个人总是能轻易点燃我的怒火:“我是哥哥。”
尽说些废话,我管你是屁。“阿文呢?还活着没有?”我问,“让他接电话。”那头顿了顿,叹了声气,随后就换了道声息:“小少爷。”
“这事儿真的假的?”大约是因为傅寒生的幻影时常在我眼前蹦跶,我没有很惊讶。
那头的阿文回答道:“是真的,小少爷,大少爷没有死。”我闻言怒从心头起:“为什么没有死,你让他去死!”说完啪一下挂断电话,扯起一旁失魂似的刘禹城:“走。”
他抬头望我,目光茫茫然:“去哪儿?”
“离开这里,随便去哪儿。”我烦极了,“傅寒生的人应该很快就过来了,趁这会儿赶紧走。”
刘禹城怔怔地点头,我嘱咐他:“买机票,多订几张,把这几天的都订了。”他明白我的意思,马上拿起手机操作起来,不仅订了机票,还订了一些去其他地方的火车票。订完票后他接着从沙发底下拖出一个箱子,一打开,里面全是捆好的现金,还有几张卡和几部手机。
“卧槽。”我喃喃:“你这玩意儿能过安检?”刘禹城笑了声:“有备无患嘛。”
“怎么走呢?”他问。我一转眼珠子,敲板道:“我们坐船走。”这里恰好有一个港口,远远地都能听到鸣笛声,坐船的话慢是慢了点,但胜在神不知鬼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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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坐船,尤其是这种大型游轮,我对它的最深印象大概烙印于高中时候看过的电影《海上钢琴师》中那艘巨大的virgian号。
电影中豪华的庞然大物,伴随着摇晃的风和雨,流泻出轻缓的钢琴声,那些晦暗优雅的画面使我微微期待起这次旅程。事实证明我期待得太早了,本以为这次海上之旅多少会带着漂泊的浪漫感,但我万万没想到自己晕船晕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刘禹城进房间时我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他将端着的餐盘放到桌面:“我给你拿了点吃的过来。”
我虚弱地摇摇头,并不说话,怕一张口魂就从嘴里飞出来。刘禹城眉毛忧愁地拧起,温声劝我好歹吃点。我不是不想吃,我是吃了很快就会吐出来好不好,这两天吃啥吐啥,几乎都要把胆汁给吐出来了,为了少跑几次厕所我索性不吃东西了,两天下来命都快丢了一半。
我敢说我从出生以来没遭过这么大的罪,吐到眼前都开始出现我妈那张慈爱的脸了,两天下来人都吐瘦了一圈,这笔账必须算在傅寒生头上的,一想到这种日子还要过半个月我就恨得滴血。
我恹恹地靠着枕头,表示自己头晕脑胀需要再睡一会儿,刘禹城叹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我在这儿陪你。”
我不置可否,身子往下一滑,抓着被子闭上了眼睛。沉入睡梦之前,有双手贴了贴我的脸颊,我有些贪恋那掌心的温度,情不自禁地追逐着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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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梦梦到我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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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傅寒生都长得更像她,这足以证明我妈有一张多么得天独厚的脸蛋,她皮肤生得白,身上很香,双眼总是弯着,温柔便从那双多情目中倾泻出来。
她挺爱我的,当然也爱傅寒生,就是不知道她更爱谁。我梦到我们还一起生活在老宅子里的时候,她拿着我的试卷,满脸笑意地在餐桌上念我的作文。我臊得吱哇叫,伸手要去抢试卷,我妈乐得合不拢嘴,把手高高扬起来,她叫傅寒生的名字,把试卷递给了他,然后伸手将急躁的我环抱住了。
她的怀抱软软的,泛着柔和的香气。我感到心碎,不是她令我心碎,也不是这段记忆令我心碎,而是因为一切都回不去了。
泛着香气的妈妈,含着微笑的爸爸,低头看试卷的傅寒生——我的哥哥傅寒生,那年他还在读书,脸庞年轻英俊,脸上表情寡淡,没有笑,看起来并不温柔,却也不残忍。这幅再也回不去的画面令我心碎。
我妈把我抱在怀里呼我的头发,她将我的发型揉得乱糟糟,我从她怀里挣出来,劈手去夺傅寒生手中的试卷,我的兄长将手抬起来一点,我够不到,便对上他的眼睛。
傅寒生的眼珠子颜色很深,瞳孔看起来深邃。“写得不错。”他破天荒说出赞赏的话来,我却认为他是在嘲讽我,不免耳根发烫。那时候,尽管恼怒我也不会直呼他的名字,我说哥,把卷子还给我,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将平整的试卷交到我手上。
那时候我还叫他“哥”,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傅寒生了,乃至现在甚至无法将这个字与他对应上。如果现在要我对着傅寒生叫哥,抛开我愿不愿意的问题不谈,想来一定是别扭又陌生的。
我想我不会再叫这个人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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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禹城摇醒我:“傅鸿羽,你怎么了?”我迷迷瞪瞪睁眼:“嗯?怎么了?”他语气有些焦急:“你刚刚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喊你妈!”
胡说,我可不好梦中骂人。我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刘禹城反应过来:“不是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