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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恶心,说什么也不愿再碰。最后孟尧光拿我没办法,只好自己动手。

除了待在屋里,我也会出去走走。

千亩县其下还有十余个小镇,我们所在的镇子叫做“绵上镇”。不消几天,我就把这镇子的山川形势、风物建筑摸了个清楚。

我对孟尧光说这绵上镇依山傍水,这话确实不错。南边有座应天山,东边有条蚱蜢河。镇子里共三座桥,红石桥、柑树桥、机投桥,东边两座,西边一座。镇子不小,生活用具、瓜果蔬菜一应俱全,百姓安居乐业。

正如孟尧光所说,除了那三个流氓,这里的居民都性情淳朴,都是好人。大家都互帮互助,要是哪家走水了,一条街都来帮忙灭火。

我总是在街上乱晃,这里的居民大多都认识我。而且说句臭不要脸的,我觉得大家都挺喜欢我的。我在街上闲逛时,常常有人和我打招呼,“小言小言”的叫我。

说起来,我帮着孟尧光治病救人,长得也还算不错,大家好像确实也没道理不喜欢我啦。

我喜欢这里。也许我会多待一段时间,待他个五年十年的。

但有一天,孟尧光突然告诉我,西边的战事开始向这里绵延了。

————

注释:

[注]:出自清末湖南湘乡一位兼开中药铺的名老中医自题春联。本文背景架空,文中可能出现各个朝代的事物或诗文,请勿细究

[注2]:出自《中国地方志荟萃西南卷嘉庆双流县志》

西边近来一直不太平。

孟尧光说,西戎时常来犯,朝廷时常要往西边派兵。听闻这次领兵作战的是贺将军,贺平楚。

他说这话时我正在拣补骨脂,把里面的沙石挑出来。

我听了这名字,随口问:“他是不是好人?”

孟尧光闻言笑了,说:“什么好不好人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分好坏。”

我不服:“怎么不容易?你是好人,我碰到的流氓是坏人。这不是很简单么。”

孟尧光一时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只无奈笑着摇摇头。

但他还是向我解释道:“贺将军能征善战,少年成名,听闻对待士兵也很宽厚,有功同赏,有难同当,是个好将领。”

我点点头:“那他是好人。”

孟尧光又笑了笑:“可你不知,他曾下令屠城。”

我不由得有些吃惊:“什么?”

他却说:“陈年旧事,至今民间尚无定论,不谈也罢。”换了个话题道:“如果打仗打到了这里,大家就得想办法避难。躲到地窖里,或实在不行就只能逃亡,等到太平了再回来。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

我想了想那画面:“那到时候大家不是都没有家啦?实在可怜。”

孟尧光长叹一声:“但凡遇战事,受苦受难的总是平民百姓。”

我也有些难过。真到那时,张叔卖不了糖葫芦了,东街的茶馆也开不了了,总夸我机灵给我塞橘子的王姨也见不到了。西头的王家上个月新添了个女婴,办酒时我还去了的,她裹在襁褓里那么小,还能不能长大?东边的红石桥,我在桥头埋了一颗枇杷种子,还没见到抽芽呢。

镇上的气氛日渐紧张起来。

人们的生活还在继续,街道上往来人群也依然熙攘,但这热闹里也掺了些灰蒙蒙的阴翳。大家心里都在隐隐的害怕,不知道西戎到底会不会来,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我虽然随时可以离开,却也难免受这气氛影响。况且如果到那时孟尧光要去逃难了,我若是丢下他自己跑了,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时间的流逝变得漫长,度日如年。

到了银杏飘黄的季节,镇子里到处都是黄灿灿的。终于有消息传来,战事结束了,战火在江边停了下来,没再往东烧。朝廷打了胜仗。

大家顿时松了口气,喜笑颜开,满城张灯结彩,坐在屋子里也听得到街上的欢笑声。

我躺在院里的摇椅上,拿着本旧书盖脸遮太阳,深深地吸了一口上面的油墨味,心里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不由得感叹:“真好。”

孟尧光也坐在一旁看书,闻言轻笑了一声。

我问他为什么要笑,他悠哉游哉地翻过一页纸,嘴角勾着,不说话,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

我算是看出来了。刚认识的时候,我以为孟尧光是个老好人,一心向善,满脑子治病、救人、做好事。他看起来就一幅斯斯文文、白面书生的样子,让人以为他脑子里就装着“之乎者也”那点事。

但相熟了之后才发现,他行事的确是有些温吞,但绝不是书呆子。别看他说话温声细语的,也没什么脾气,但一点也不好糊弄,也一点都不木讷。

自打把我当弟弟后,他繁文缛节都免了。而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是欺负我不怎么懂人事,有时会故意逗逗我。

就好比现在,问他为什么笑我,他就是不说,要我自己去猜,真是气死我了!

我从地上拔出一把草,扔进他的茶盏里。

到了翌日,县令让人张贴了布告,说贺将军的军队班师回朝,路过绵上镇,会来镇上驻扎一阵,好休养生息。

我上街买菜的时候看见了告示,看周围人的神色,都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

孟尧光说过,贺平楚的部下军纪严明,善待百姓,就算过来驻扎也不会惊扰百姓。他要带兵过来,大家也都很放心。

又过了几日,贺平楚带兵到了。

我跑到城墙上看,看到旌旗蔽天,遮映山川,乌泱泱的人头整整齐齐,朝着绵上镇一路蜿蜒过来。

为首的一人骑在马上,隔着远远的距离,我看不太清,只能隐约看个身形。

那人身形欣长,腰背笔直,骑在马上一点不晃。厚重的铁甲包裹在身上,却是刚刚好勾勒出他的猿臂狼腰,一点不显得赘余。

我猜想这人就是贺平楚。

头一次见这么威风的将军,我不由得一直盯着他看。看他从远处渐渐走近,也看得越来越清晰。到他在城门前停步,我已经能看清他的脸。

他鼻梁挺立,嘴唇偏薄,不似我先前设想的浓眉大眼,反倒是棱角分明,俊美无俦。我还从未见过生得这么好的人,一时间看得目不转睛。

贺平楚立在城下,他的部下上前叩城门。在守城士兵的授意下,两扇大门缓缓打开,贺平楚拍马缓步前行。我渐渐只能看到他的额头,再过一会就只能看到天灵盖。

他突然抬头往城墙上看了一眼,那目光直直地看向我。

我对上他的眼睛,莫名一惊,当场愣在原地。他却只是无意一瞥,随即就神色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胯下的马依旧走着,他的身形也随之被城墙挡住。

我在原地呆了片刻,回过神后跑到城墙另一边,看着他的背影。他带人一路向西边的空地走,沿途百姓夹道迎接,他目不斜视,也没再回头。

我不过是和他对视了那一瞬,却像是中了魇,当天晚上睡觉时脑子里还反复出现那双略作狭长的眼,到天亮才睡着。

我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原因。实在是奇怪得很。

贺平楚带着他的军队在西边的山下空地扎了营。

我很好奇士兵们的生活是怎样的。在我看来,士兵和普通百姓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们在外征战,和家人聚少离多,普通人的安稳度日和他们离得太远。

常年浴血厮杀,不知哪天就要战死在沙场上。古来征战几人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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