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须相应
陆荀庭带着宋慧韵先回了一趟沉家,沉老太太一直等着他们回去,车开到院子里,沉老太太就站在廊下等着她。
其实宋慧韵有时候真的很像沉蔓,年少时候的沉蔓意气风发,在自己的世界闪耀着光芒。
宋慧韵这个孩子是有些截然不同的,她身上却有沉蔓嫁人之后那种历尽千帆的沉寂感,她身上的沉寂是需要静下心来品味的,她们的人生也是截不同的。
沉老太太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个外孙自然是无心品味这朵花。
“外婆。”宋慧韵跑过去,其实全身都是酸痛,她俯身抱了抱沉老太太。
“你好啊,慧韵。”老太太拉着姑娘进了屋子。
陆荀庭在院子里拿宋慧韵的行李,沉老太太给宋慧韵泡了杯茶,宋慧韵其实很喜欢沉老太太这个屋子,是江南式的中式庭院设计,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慧韵,这一路过来和荀庭吃过晚饭了吗?没吃我现在叫人煮点。”
“嗯,我还真有点饿,外婆。”
“哎呀,我就知道你们年轻人,忙起来饭都不会吃的呀。”
宋慧韵笑了笑,看着老人家叫人去生火做饭,沉老太太仁慈,有大智慧,一个女人能在丈夫与女儿死后仍守住丈夫的遗产,并且将沉氏越做越大,这其中的辛劳,宋慧韵也是在自己创了公司之后才开始体会的,更何况沉老太太还带着一个陆荀庭。
一个算是杀死她女儿凶手的人的后代,她要用多少的时间化解那些恨。
“外婆,不用做太多。”陆荀庭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下人。
“嗯,你可以饿一饿,我的外孙媳妇不能饿着。”沉老太太把桌上摆着的绿豆糕往宋慧韵面前推了推。
“尝尝,苍翠斋那个老大厨一个月只做五炉,那个老头我认识,你们今天刚好赶上了。”
“嗯。”宋慧韵拿起一块糕饼,吃了一口,好吃,恰到好处的甜,入口即化,都不用刻意配着茶吃。
“慧韵,你跟我进屋子,小庭子,你在外面守着饭,一会儿饭桌上见。”
“知道了,外婆。”陆荀庭翻着桌上放着的几本蓝色封皮的书。
宋慧韵被老太太拉着走进屋子,她把宋慧韵拉到她的贵妃榻上坐着,自己扭头去找东西。
“你们今天是赶过来的吧,要回冰城见那个陆老头?”
“是的,外婆,您怎么知道。”
沉老太太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箱,“哼,我还知道你是刚刚结束了工作,跟着荀庭来的。”
她把药箱子放在茶几上,“衣服拉开,你这个伤口怎么都不处理一下呀,哎呀,这些金银器伤的不容易好,小姑娘皮肤这么白嫩。”
宋慧韵闭着眼睛,酒精触到皮肤,那一刻疼痛来袭,她紧绷着身体,片刻之后又放松下来,伤口蔓延着舒服的凉感,她眷恋这样的感觉。
“慧韵啊,你一直这样跟着荀庭是亏本的。”
宋慧韵睁眼,“您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知道的呀,我喜欢你,但是我左右不了旁人的心思,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有些东西不能急,你再耐心一些,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天地,动须相应,慢慢来,我们女子,慢些也无妨。”
“荀庭,从小就对那个女孩有执念,他就是太贪胜,所以他才逼走了那个女孩,我明明都告诫他了,不得贪胜,算了,你们这些孩子总是听不进去的,总归要自己经历了,头破血流了,也就明白了。”
沉老太太收了药箱,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只高冰种翡翠手镯往宋慧韵手上套。
“外婆,这……我不能要。”既然已经不是他家外孙媳,肯定不能再要这些。
“拿着吧,我知道你不缺,这是我嫁妆里头的,你要是担心那个女孩子,你放心好了,里面还有一只顶级正绿的,那个颜色生机勃勃的,我也是想请你帮帮荀庭。”
沉老太太在她旁边坐下,“以我这个外孙那个狗样子,他追不到逸舒那个孩子的,我也没多少日子就要去见你阿姨了,我放心不下荀庭啊,我不愿意看着这个孩子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啊,慧韵呐,你是聪明的孩子,他犯浑的时候你一定帮我点醒他,你就带着这只镯子,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外婆,我……”我不够资格管别人,我连自己都管不好。
宋慧韵低下头,除了爷爷奶奶和母亲,再没有人像沉老太太这样了。
“我有一个问题,可能会冒犯您,但我想问。”
“说。”
“陆家算是杀害沉阿姨的凶手,您为什么不给陆荀庭改名。”
“我猜你应该是想说,为什么不恨荀庭,不恨陆家。”沉老太太顿了顿。
思虑良久,她才开口,“孩子,我恨的,但我知道,我才是情绪的主人,是我掌控我的情绪,不是我的情绪掌控我,我们的日子还很长,况且,荀庭身上也有我女儿的骨血,我不把他教坏就好了。”
沉老太太心中,有平和的力量,她知道逝者已矣,生者应该往前走。
“好啦,你坐会儿,我去看看饭。”
宋慧韵低头,她觉得自己做不到,至少现在,她做不到。
陆荀庭和宋慧韵是要睡一个房间的,他在里面洗澡,她在外面玩手机,陆荀庭洗澡很快,他洗完澡出来,她进去。
等她出来时,他已经打好了地铺,他不会和弟弟的女人睡在一起。
“你今晚睡地上?”她坐到书桌前擦头发。
“是啊。插板在书桌后面。”他起身帮她插上吹风机插头。
“外婆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她打开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穿着睡衣的两个人一站一坐,虽然陆荀庭的腹肌的确诱人,她却没什么心思看,她今天很累。
宋慧韵吹完头发,陆荀庭已经在书桌边站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先生,以我们两个这种交往状态,你觉得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把吹风机放回卫生间。
“确实。”他靠在书桌边擦拭她吹头发时落下的水滴。
“还有,外婆送了我一个镯子,她嫁妆里的,我不好拿的啊,你拿走吧,找个机会还给外婆。”她从手腕上取下镯子递给陆荀庭。
她心不静,实在没什么心思掺合别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