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费尔雯多教堂开始,我就已经在怀疑你了,坎瑞博士,”观灵不着痕迹地偏头向刘佳怡那边望去,后者悄悄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信息离子化这门技术,会的人实在太少了,而且几乎全部都被白塔实验室招安,用丰厚的薪水养着,干不出这种铤而走险的事。”
“那你当初不确定是因为?”希伯莱出声问道。
“当然是因为大名鼎鼎的坎瑞·巴顿博士,早在几千年以前就已经‘死’了,”观灵抬手接过刘佳怡扔过来的假证明,煞有介事地在手中展开端详着,摆到坎瑞的面前,“所以为了坐实你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你不得不改变很多。”
“样貌,体态,走路姿势,甚至仿生义眼,连虹膜扫描技术都没有办法真正地识别出你的身份——你真的变成了吉米·维什。”话音落地,他忽然将游离的目光收束回来,分毫不错地直直望向坎瑞的双眼,“可是博士,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换个身份继续生活,又为什么还要再冒险追查当年的那些事情呢?”
坎瑞来不及挪开目光,只能硬着对皮直视那双琥珀色的双眼,他一激灵——因为他从这双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想法,甚至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他颤栗着,难以置信地试图将这双眼睛和当年在门缝后窥见的那个孩童天真稚嫩的双眼进行联系,可是他知道他同样也经历了太多,多到在这双眼睛里再也窥不见当年的痕迹。
他一看到这双眼睛,就知道自己除了说出真相别无选择。
“因为……”他终于开口,“因为我对唐纳有愧,我对你有愧……我对所有人都有愧于心……”
白塔实验室大楼里,实验室的灯光晦暗不明,弥赛亚再次清醒时,已经被束缚带捆绑在操作台上。
他的双手双脚处被加固禁锢在铁制的锁扣里,一分一毫都动弹不得,有一个身着工作服的操作人员正站在电脑面前,那人的面容被生化面具严严实实地遮挡着,看不出究竟是谁。
他徒劳地躺在操作台上,对于控制系统的丧失让他毫无还手之力,操作人员将数据接口插入他后颈的瞬间,一种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就这样了吗?
——他又要这样遗忘了吗?可是他好不容易才记起来的,好不容易才又重新记起来的!
——如果这次又这样忘记了的话,那他还要花多久才能再重新记起那个人呢?又或者……
他会不会就这样永远忘记了?
这种猜测,恐惧,就好像由一个小黑点一点在他的心头开始无休无止地蔓延着、扩大着,好像一个巨形的黑洞,一点一点啃噬他的内心。
忽然,就好像凭借着这股恐惧,他开始以一种没有由来的巨大力量挣扎,扭曲着他的身体,数据线在半空中剧烈晃荡着,似乎是有脱落的迹象。
动作间,他仿生肌肉与环形铁锁间产生的剧烈摩擦使肌肉与内置芯核之间的缓冲液都流淌了出来,湖蓝色的液体从他双手的手腕间渗出,却丝毫无法阻止他的反抗与挣扎。
电脑后头的操作人员却被吓了一大跳,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走到操作台边,将那摇摇欲坠的数据线又重新插回了他脖颈后的终端里,眼见着弥赛亚铁了心要抗争到底,她一把扯下脸上戴着的防护面具,压低声音吼道:“是我!”
弥赛亚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面前说话的人究竟是谁,只能勉强通过声音辨别出来人——是史达琳。
子母体
史达琳谨慎地走到实验室的门前将自动门锁死,以防有人突然闯入,然后走到操作台旁的操作仪面前飞快输入了一行指令。
做完这些,她转身回到弥赛亚的身旁,用脖子上坠着的钥匙将束缚带和铁质锁环全部一一打开后,将他从操作台上扶了起来,面色焦急地说:“没有时间了,我长话短说。”
弥赛亚感觉他的所有系统权限在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中,因此意识逐渐清晰,史达琳的声音向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进了他的脑中,可是她分明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我已经用强制木马把你的所有权限和实验室解除了,”史达琳压低声音道,“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自由地行动,不再受实验室的监控。”
弥赛亚倏地一下回过头,紧紧盯着史达琳的双眼。
史达琳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却避开不谈,“听着,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越想越不对劲,然后就私自动用权限查了圣弗朗西斯科、红宝石城以及金龙小镇的所有脑植入芯片爆炸事件的调查报告,发现他们的脑植入芯片虽然都来自不同的生产流水线——有安泰科技、伊诺生物制药等等一系列的生物科技研究公司,但是他们使用的数据终端都是同一个。”
弥赛亚心下了然,是方舟数据塔。
不论是哪家生物科技公司,不论是什么芯片制作手法,只有一个东西是永恒不变的,那就是已经被白塔实验室进行技术垄断了的数据塔构建技术。这也意味着所有的芯片公司,最后都只能殊途同归地乖乖为方舟数据塔提供的服务付费。
“然后我顺着方舟这条线索网上查,最终触及到了没有访问权限的部分,”史达琳遗憾地摇摇头,同时将自己现阶段的调查进度全部储存到了一个记忆终端,投送给了弥赛亚,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听上去却很坚定,“但是除却那部分被封存的,只有斯坦顿自己能查看得了的资料,我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