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置信地望着观灵,似乎不相信观灵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背叛了自己,回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他觉得那里面依稀是有爱的——还是他的一厢情愿呢……
“弥赛亚,”在意识脱离掌控的最后一秒,他听见观灵轻轻地唤着自己的名字,他带有零星温暖的指尖覆在自己眉心,散发出丝丝暖意,耳边传来如同呢喃般的细语声,夹杂着吐息时的温热,“再等一等,还没到时候。”
下一秒,观灵的指腹处银光乍现,他感到眼前一黑,意识彻底脱离了身体,就好像这副躯壳的所有感知系统在这一瞬间全部宕机,他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被观灵一把稳稳地托住。
倚靠着一个墙角,他将弥赛亚轻而缓地放倒在地上,就好像他只是暂时休眠了一样。
然而做完这一切,观灵的脸色却更难看了,似乎是比刚从实验室逃出来更加苍白,他的呼吸有些错乱,又似乎就连吐息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困难的事,他脚下虚浮,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差点没能站稳。
倚着墙根,他稳住身形,后脑勺贴着墙壁仰起头,因为有天光从废弃商场破败的屋顶渗漏进来,他于是透着那个洞口望向天空。
我对不起他,观灵突然这么想。
就在此时,商场正门口传来希伯莱的叫声:“观!”
他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商场里,手里拿着一把已经上膛的霰弹枪,翻过破玻璃窗一阵风似得跑了过来,“你在哪里!”
刘佳怡似乎已经破解了入侵病毒,恢复了他的意识系统,让他得以连跑带跳地在商场里四处乱窜。
观灵咬咬牙挺身站了起来,稳了稳气息,从角落里站了出来。
“你没事吧!”余光瞥到观灵,希伯莱扛着霰弹枪,单手撑着栏杆,翻过围栏就朝他奔了过来,边说边架起手中的枪,“弥赛亚呢?那小子没把你怎么样吧?”
观灵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侧开身子让出那个角落,希伯莱就见弥赛亚低垂着脑袋,神志不清地倚靠在角落里,和刚才那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我靠……”希伯莱叹为观止,“他……不是……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上前抬脚踢了踢弥赛亚,见他确实没什么反应,于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枪——要知道,如果弥赛亚确实还清醒着,那就算自己手里有枪,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观灵摇摇头,最后回眸看了一眼弥赛亚,转身就要走:“走吧,我们还要去找接头人。”
“来不及了,”希伯莱快步跟上他,“薇芙丽的情况……她撑不到西诺要塞了,必须尽快找个地方给她治疗。”
观灵停下脚步,“她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乐观,”希伯莱摇摇头,“刘毕竟也只是百臂师,我们必须要尽快找一个义体医生,你看,她的五脏六腑都是仿生器官,好用的时候那确实是好用,可是弥赛亚一枪打烂了她的左腹,可能会连带着整个仿生系统全部停止运行,到时候会非常棘手……”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出了商场,此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天际,残阳如血,染红了整片天空,观灵双眼微眯,“来不及了,”他与希伯莱对视一眼:“就算到西诺要塞,也赶不上和接头人碰面了。”
希伯莱长叹一口气,两人向停在路边的卡车快步奔去,“眼下是回不了西诺要塞了,只能先去海因杜姆给薇芙丽找家黑诊所,”他俩的步伐溅起道路上的沙石,瞬间扬起一片烟尘,“如果幸运的话,我们也许可以直接找到坎瑞,据可靠消息,坎瑞就在海因杜姆的一家黑诊所里改头换面生活。”希伯莱挑眉望向观灵。
“找到他,我们就能找到曼德拉大脑数据的下落和当年南方实验室大乱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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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啦!!!
海因杜姆
车开到海因杜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鉴于从荒原开往西诺要塞和海因杜姆的路程是差不多的,事实证明他们没有回西诺要塞其实是一个正确的抉择。
希伯莱拎起路边废弃加油站的加油枪,不过显然他运气不是太好,枪口里滴出一两滴液体后,再也没有什么反应,他叹了一口气将油枪塞回去。
“一切都是在碰运气,观。”他歪头看向身旁站着的观灵,托着下巴郁闷道:“薇芙丽没什么朋友,仇家倒是一大推——得益于她还在bid时的雷霆手段。”
“刘现在还在联邦十大黑客通缉榜上挂着呢,稳居榜首。”
“至于我嘛……更别说了,我们家现在就是个大笑话,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没有人能帮我们,我们所有人走到现在全靠自己。”
他坐在积了厚厚一层沙土的台阶上,仰头靠在身后的自助加油机上,似乎在自言自语道:“我们拿什么和实验室继续斗下去啊……”
观灵沉默片刻,和他并排坐在台阶上,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他想查清当年南方实验室暴乱的真相,想查清白塔实验室背后的阴谋,于是一直在和希伯莱顺藤摸瓜地找寻当年的线索,不论是曼德拉数据还是坎瑞,他们都好像一片片破碎的拼图碎片,没有办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
一切都太冒险了。
观灵几欲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他咽下,末了他只能哑声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