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眠星反应很快,立即躬身施礼:“是,师父,眠星这就退下。师兄也同我一道离开吧。”好不容易带着来人离开,走出一段路,时眠星推说有东西忘了拿,转身往回跑。
另一边,进屋的时青旻已经分明感觉有什么在自己心脉间探来似乎想要抽走什么,单膝跪地闭眼耐心等着,等到时机立即唤出君正锏,拼尽力气一挥:“破!”一切喧嚣杂念应声而去,耳边一空之后,他便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眠星回头一进院子,就看见这一幕,停了停,立即狂奔过去,被门槛绊的跌扑在时青旻身侧也顾不得,立即将人搀起靠在自己怀中,肩膀抖动:“旻哥!旻哥!”而时青旻却心灰意冷了一半——他自幼都没有受过这样大的重创,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熬过此劫。他抓过君正锏,想给眠星,顿了顿,又笑了笑:“我去后……你不必如我般年幼老成困守此地,只需小心我师兄练的邪术,摘我头发即可乱我心志……我强断了它,你恐怕受制会更难些。你就……下山去吧……寻你的快乐与……自由。”说着说着,他便不动了,嘴角淌下血来。
“旻哥!旻哥你不许死!你不许死,不许死!”时眠星怀中一沉之时,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飞快将人抱到床上,就飞奔出去找青秋!
心脉
“心脉,心脉。”时青秋听明白了缘由,立即双手凝气,按在时青旻心口处救护,按了几下,不见动静,自己忍不住落了泪,奋力睁大眼睛继续传送法力。
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清醒,时眠星觉得无力与绝望已经慢慢将自己撕裂而后吞噬。他死死盯着时青旻,呼吸滞住,脑中已经没了思绪,半张着嘴,机械麻木的吸着气,耳边反复回响着“我去了”,口中低声念着:“旻哥,你别吓我…快醒醒…我自己不行……”
突然,时青旻身子一颤,睁了眼。时青秋当即跳下床,叫一声“看着他!”冲了出去。眠星颤颤巍巍走过去,就听见时青旻低不可闻地一声“眠星”,当下一把抓住人手,起身趴伏在人胸前,侧耳贴住人胸口,听到咚咚的跳动声,终于确认师父并没有弃自己而去后,拥紧身下的人,全无遮掩的大哭起来:“旻哥…你吓死我了!你不要丢下我!不能丢下我自己!”哭到气短,猛烈咳嗽几声,深吸了口气继续大哭,“我以后全听你的,认真练功,认真学习,付出一切我也要保护你!”
青秋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已经提着一大包药回来了,时青旻又唤了声“青秋”。她愣了愣,立刻拔高了嗓门:“你也别叫我,少给我添事是正经!你还当哥哥呢,还当掌门呢,还当师父呢!”她停了停,抹一把泪,“你少说话,最近不可情绪波动,不可动法术,记住没?”说着把药一放,“时眠星,你也别哭了,以后你师父就全靠你了!我是春医堂领事,又要瞒着门人掌门受伤,不能日日在这里,你……”
时青旻张口:“他还小,你不要逼……”
时青秋翻了他一个白眼,时青旻闭嘴了。眠星仔细记下了这几服药服用次数和剂量,还来不及说什么,时青秋又说得弄些消眼睛肿的药,转身又出去了。时眠星将药收好,下定什么决心,过去给时青旻掖好被子:“师父,师公猝然离世,您十六岁担起东旸谷掌门重任;如今我年纪也差不多也快十六了。虽才能天资远不及师父,却也实在不该再恣意纵情。现下想起自己日日玩闹,松懈懒散。同龄的其他师兄弟们,却早早开始跟着各自堂主学着如何料理谷内各色事务。实在不想再继续辜负师父养育栽培的苦心心血。所以……请您准许之后眠星编往仗军堂,不在乎任务微小,只期早日能历练有成。”
原来年少持重,竟是宿命么。时青旻早看人神色不同,不觉撑着身体欠身听人说话,越听越觉得心酸。撑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体发寒,躺回去自己拉上被子,心中又是恨自己没用,又是怜惜徒弟,又是气自己现在不中用,一时说不出话,只是揪着领口觉得胸闷,好一会儿才点了头:“去吧。”
对于时眠星来说,他几乎就是在时青旻倒在地上时,突然长大的。这个掌门,今年,甚至还没有弱冠啊,也需要保护啊。他能从人神情变化察觉人心中不舍,自己又何尝愿意离了人身边呢?可再这样无所成长,一味的依偎在时青旻的羽翼下,不仅不能保护他,甚至还会带来更大的危险与威胁。因此,时眠星俯首叩头谢过应允后,便将床帘放下,侧身坐在床沿:“师父还请好好休息调理,外面有我与青秋姑姑。这会儿应该晚饭已经结束,我去向仗军堂说明入编队之事,很快就回来。”说完转头,“破嚣,你去守在房外,在师父转好之前,禁止任何人踏足这里。”
一直守在门口的破嚣懒懒地回答:“放心吧,你师父死了也没人敢来搬尸体。”
眠星跳了起来:“呸呸呸,破伞,不许咒我师父!再有下次,我定折断你那锈死的伞骨!”
破嚣打个哈欠没回复,时青旻倒是笑了起来,伸手握住时眠星衣袖:“朱氏兄弟尚且在外收拾残局,他二人受了伤或许回来的也慢。你不必急着去,扑空便不美了。”
是啊,师父都受伤了,那两人哪里顶得住。时眠星撇撇嘴,发现自己竟是又孩子心性起来,歪身趴伏在人身上:“师父,就算我这孩子性改不了了,我方才所说的那些,也句句都是肺腑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