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三分之一相当头铁,顶着学院后缀跑到官网发表质疑言论,公开嘲讽“与会人员是宿醉后拿脚投的票”。被政策支持者扣上“不知疾苦、不明形势、不懂分寸”的教育败类的帽子,双方骂得有来有往。加上多股不明势力浑水摸鱼,线上一时之间乌烟瘴气。
剩下三分之一心如死灰,浑浑噩噩一周后,纷纷拖着精神体向校方施压,叫嚣着要集体延毕,而后在教官们的铁血手腕下作鸟兽散。
大七生拿着体量突增的课表呜呼哀哉,大五大六怀着兔死狐悲的揣揣心态贷款焦虑。
只有还没开始针对性修习特殊人类专业课的低年级学生每天乐颠颠地冲浪,致力于线上线下到处吃瓜。
阮筝汀拿着主治医师的病情陈述书去找辅导员,堵了一周才见着人。
教职工宿舍里是一片不同于学生宿舍的愁云惨淡。
辅导员年纪轻轻,近来每日掉发量再创新高,抱着已经宕机的宿管机器人假作撸毛,浑身上下散发着“我要撂挑子”的丧气。
“小阮啊,你们这一届的确是有点特殊,但是校领导其实找总局汇报过了,咱们学校今年的各项指标已经是调整后的特别标准了。上面说了,毕业率可以再降,标准不行。”
阮筝汀在宿舍生无可恋地委顿了两天,而后为顺利毕业,只好每天苦兮兮地跟着舍友训练。
可他毕竟底子摆在那儿,着实雕不出花来。
殚心竭虑到毕考,体能相关项能及格,全靠随机buff显灵——教官放水、舍友干扰、或者机器失效。
而非体能项,类似单人格斗技,其成绩倒是称得上漂亮,但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下意识反应或者肌肉记忆?不存在的。
何况向导当年并不存在有朝一日会被不明生物撵着逃命的觉悟。
阮筝汀的速度在不可抑地下降。
他的身体开始抗议,喉间漫生铁锈味,精神高度紧张下甚至出现了幻听——
前方隐约传来高亢断续的鸣音,裹在似有若无的风声里,不甚真切。
不对!
向导脚步急停,躬身撑膝,强压下急促的喘息,勉力凝神去听。
而后他惊骇地发现并非幻觉,前后都有类似的声响,轮替出现,一唱一和,如同交流。
——他被围捕了。
猎物仓皇又疲累,而猎手在兴奋靠近。
阮筝汀拐进林子里。
身后声音愈来愈近,他又闻到了那股腐朽的腥气,衰败苍凉,令人神魂颤栗,又莫名生出股悲怆感。
心率过快,镜面屏弹出体征警告,向导在愈发闹耳的脉搏声里,逐渐慌不择路。
云层散开,月辉倾泻而下,这个荒诞的夜晚居然是修黎几个月来罕有的清朗模样。
败叶枯藤,残木乱石。
阮筝汀偏头避开横斜的枝桠,再次脱口而出:“喻沛——”
无人应答,只有异种泣声遥遥相和,犹如鸮啼。
下一秒,腥风突如而至,直直破开这道苍白无助的呼唤。
阮筝汀仓促间落下的精神海不堪一击,蝉翼般碎散进风里。
他太阳穴随之剧疼,如同受钢针捣搅似的。
眩晕感乍起,向导脚下发软,闷哼着向前扑跪时,受本能驱使,堪堪往右前方一滚。
那东西来势未减,擦着他左肩头——那处骨骼甲瞬间裂开又自行修复——狠狠切进侧方树干里。
合抱粗的树木脆声而折,断裂音令人胆颤,森然回荡在林间。
阮筝汀咬牙咽下痛喘与血气,撑地旋身的同时,再次催动精神力。
络丝在周身严密落下,数秒间将他的气息完全封锁。
那头异种像是无法确定目标般,行进的动作生生顿住了。
那根巨大的螯足正缓缓收回去,胫节生有利刃,首端犹在细细震颤,刃体冰冷雪亮,甚至能照出向导那双强自镇定的眼睛,以及额间滑落的密汗。
阮筝汀不敢妄动。
他的内衫湿透了,右脚隐隐作痛,残损的精神力无法维持外骨骼的完整形态,已然自动卸去了大半。
可惜异种没有遂他的愿,就此离开。
这东西兀自急躁过一阵,而后开始吟啸,声音尖锐刺耳,让人头皮发麻。
阮筝汀的藏匿巢太薄了,他的耳鸣在加重,数秒后,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耳道流出来。
他心头狠狠一跳,暗道糟糕。
果不其然,那头异种捕捉到空气中新鲜的血味,嘴里调子蓦地转快。
当中潜藏着兴奋与愉悦感,令向导寒毛直竖,脊骨生冷。
下一秒,四根螯足方向性极强地朝他依次袭来。
第一根,刃尖直取左眼。
络丝被切断的刹那,阮筝汀心脏猛然一缩。
他矮身偏头狼狈躲开,强忍剧痛,扒着树墩爬起来,踉跄着往后方跑。
掌心被断面处划伤了,血液跟着足迹淌落在地,转瞬洇进土壤。
第二根紧追后心而来,向导挥臂旋身,五指间残存的外骨骼晶体洒于半空中,眨眼凝成破烂不堪的盾状物。
勉强一挡,又骤然散去。
“喻沛!”他拔足狂奔,不抱希望地颤声唤道,寒风夹着碎叶从后方吹来,刀似的,刮得他侧脸生疼。
向导心下悚然,余光中有寒芒一闪——第三根螯足自他侧后方掀土而出,斜斜刺向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