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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秦段走回来了,站在他们斜前方,站得不是很近,但不太远,属于不能听到他们交谈但能和他们互相看到的距离。

路边种了绿化带,一棵棵树突兀地长在地上,本意是想让这地面没那么空旷,但却起到了反作用。

萧越看到那双眼珠子的瞬间,觉得这星球太过空旷,空旷到某个人只要一出现他就能看见,空旷到仅一双黑亮的眼睛就能占满他的全部视野。

“这样啊。”他应了李砚岩一声,声音挺轻,和飘走的喜色一样,他眼珠子却看着秦段,一直看着,没拔下来。

对视

在萧越看见他之前,他就看见了萧越。

他停步在离两人不近也不远的地方,脚踩在路砖边缘,路砖旁边是一块下陷的泥土,赤裸的土上种着一棵高大的树,还有一些令泥土看起来没那么光秃秃的杂草。

绿化带上的树木大多营养不良,这棵树也不例外,寒风没让它的枝叶枯萎,可它本身也没多少叶子,秦段扫了眼干燥得卷起的树皮,然后视线放远。

香烟燃烧升腾起的烟气在风中显得异常可怜,刚刚升到一半就被猛地扑灭,萧越倒是不像他手里拿着的那根烟一样可怜,他在时而销声匿迹时而振聋发聩的风中挺直腰杆,像一根披了草皮的柱子一样杵在那里。

为自己的联想感到好笑,他嘴角下意识弯起来。

萧越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要为自己辩解,最少也要说上一两句“自己不像绿色的草皮而像预备走t台的模特”,这话超级不要脸,但挺像他会说出来的,不过他也就说这么一两句,任由秦段听不听,无论对方听不听,他都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几乎不会在任何问题上纠缠,没有什么问题或者回答值得他停留,他总是目不斜视地、大踏步地朝前走。

远远的,秦段看着那一根烟燃到了尾巴,然后细长的手指将它按灭,接着抽离开,留下一个孤零零的烟蒂。

他看着那个模糊到根本看不见的烟头,恍然发现他能回忆起萧越嘴唇触碰到烟头,呼吸平稳地将烟抽进去又喷出来的情形。

他对于烟根本没有概念,他自己不抽这东西,但见过很多人抽,现在猛然一回忆起来,他发现自己就记得萧越抽烟是什么样子,他的一呼一吸,包括烟雾下遮盖的面颊,他都一清二楚。

可你要是问他其他人,比如许锐抽烟是什么样子,他只会说“抽抽抽,哪天抽死算了,谁记得他怎么抽烟”。

祖父七十大寿那天,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记得那天晚上萧越顶着月光背着人群,不疾不徐地将零星的火光湮灭在阳台装饰柱上。

然后和他擦肩而过。

当时他觉得这人真莫名其妙,被宴会的主人家抓到这么没礼貌的行径竟然不赶紧补救一下,起码也虚伪随意地和他说句“我不是故意的”,可萧越一句话都不说,直奔楼下,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随后,车开出秦家宅子,徒留一个孤零零的人影站在阳台上,面前杂乱地竖着根烟头,目送车子远去。

现在回忆起来,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对萧越无礼行径的厌恶,反而是夹着烟的手,他那五根手指真的很长,手肘弯曲的时候袖子上抽,手腕上的一截红绳跑了出来,皮肤在月下白得发光,手背青筋十分明显,几乎要从那层薄薄的皮肤下生长出来。

后来秦段对烟及抽烟的评价除了低级欲望的物品以及恶俗习性之外又多加了一条,他潜意识里多加了一条——那并不是一句具体的形容,而是一幅模糊不清的画面,这画面中心是一双夹着烟的手。

就在这时,汽车从他身旁的马路呼啸而过,呼啸声几乎卷起了他后脖子上的绒毛,他的头发短粗而硬,大风刮过,纹丝不动。

他的眼睛也没有动,等车子不见踪影的时候,就看到另一双眼睛正在望着他。

飘飞的思绪被风筝线收了回来,这双眼睛有着深棕色的瞳仁,和很多年前月亮底下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秦段睫毛抖了下,短暂却缓慢,像是身子骨不太硬朗的老人身边有个健步如飞的老伴。

他总觉得萧越这件绿大衣很熟悉,他之前也见过萧越穿绿色衣服。

“你们在这磨磨蹭蹭干什么?”他走过去,双手揣在衣兜里懒得拿出来,只是脑袋微微点了下,“我们在海边等了好久了,许锐让我回来叫你们两个。”

李砚岩往他身后看了看,似乎是想找什么人。

萧越知道他的尿性,这狗比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绝对在找黄秀,轻踢他一脚:“人没来,赶紧走。”

他单独喊李砚岩出来就是为了问问他和黄秀的事,现在听到结果是好的,两人真在一起了,也替他开心,但不知道怎么的,越看他这副处处离不开自己女朋友的贱样越烦。

萧越啧了声。

随即看向身旁人。

注意到他似有若无的视线,秦段转过头来:“怎么了?”

萧越看了他一会儿,没两秒钟的事,转回去摇了摇头:“没事。”

三个人并排着走,一块儿往海边去。

人行道很窄,三个高高大大的alpha一并排就将整个人行道占满了,横向看简直水泄不通,只能挤得下一根草。

前面突然来了一个人。

秦段边和萧越说话边往旁边让,原本两人之间还间隔了点距离,这一让,直接使两人肩膀擦着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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