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她捧着赵瑾的手贴在额头上,不断地求着她,“怀玉,你说要护我周全,此生绝不退缩的。你还说了要陪我归隐小住,要种一块田,再搭个屋子。这些全都还没实现,你就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伤口重新止血包上,徐蕙蓉做了能够做的一切,在这剩余的时间里也只有默默地等待。
可是夜那么长,仿佛等不到尽头。
营地的灯火全都亮了,数万双眼睛齐刷刷地对准了这间帐子,所有人翘首以望,都在等着上苍垂怜。
他们都知道,他们离不开这个人。
梦醒
赵瑾身陷一片迷雾之中,她看着周围的这片混沌,怎么也记不起来是如何来了这里。四面皆是晦暗,她试了好几个方向也没找到走出去的路,更是没在这里看到半个人影。
越是往前,昏暗愈甚,赵瑾提着十二分的小心环顾着左右,听到前方有潺潺的流水声传来。
“站住。”虚无的上空突现一个声音,赵瑾脚下顿住,迅速将周围又看了一圈。
目所能及的地方仍然没有人迹,赵瑾顺着流水的声音去寻,看到不远处有一条溪流经过。她心中有些迟疑,想了想之后刚要再走,又被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阿瑾?”
这声音落在她的耳边犹如棒喝,赵瑾果决地向着来声去看,等到看清这人后,眼圈倏地就红了。
察柯褚大步过来,眼中带着急色,将她往背离溪流的这方拉着走了好几步,才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赵瑾摇头,“我不知道,但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话未说完,她忽然停住,恍然就明白了什么。
她已经死了吗?
察柯褚拽着她就往来路走,说道:“还来得及,快走,还有人在等你。阿瑾,你赶紧回去。”
赵瑾被他拖扯着一路小跑,不知在多久之后,她发觉前面的天好似亮了许多。
“察柯褚。”赵瑾跑得快要背过气了,忍不住喊他说道,“你慢点行不行。”
“我要赶紧送你走,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察柯褚脚下不停,隐隐好似更快了。
头顶的天在逐渐透亮,直至与白日无异时,察柯褚才停了下来,对赵瑾道:“到了。”
赵瑾看着前方一望无垠的地界,问他:“你不能跟我一起走了吗?”
察柯褚爽朗地笑了两声,道:“你就放过我吧,仗打累了,我来给阿翁尽孝。”
赵瑾鼻间一酸,伸手去拽了拽他的黄毛小辫,问道:“不跟我怄气了?”
察柯褚龇牙嘶声,从她手中抢过小辫来。他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不自然地别开了眼,还是那样固执地说道:“我没错。”
赵瑾忍不住又笑,“是,你没错,错的人是我。”她本想问察柯褚为什么在这里,话才要出口忽然记起来,察柯褚死的地方就是孜州城下。
他原来……一直守在这里。
“行了行了。”察柯褚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脸上挂不住了,催道:“快点,你走不走的?”
赵瑾往前面明亮的天际里踏了一步,不舍地回头看他,“那我走了。”
“赶紧走吧。”察柯褚又推她一把,很是嫌弃地摆了摆手,说道:“别来吵我的清静日子,好不容易不用看你的脸色,我还没觉得够呢,可别留下来给我添堵。”
“臭小子。”赵瑾在他肩上一锤,方才的伤痛感顿时烟消云散。
察柯褚便笑,用力地挥挥手,“放心,我在下面安分守己得很,这边的兄弟也多,我早跟他们混熟了。”
“那你……”赵瑾还想再与他说几句话,但不知从何处起了一阵飓风,吹着她飞上了半空。她在风里透不过气,努力地睁了眼去看下面。
察柯褚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平和地往上看着。赵瑾想再喊他一声,可是飓风堵住了她的口鼻,甚至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这里离地面已经很远了,察柯褚的身形也越来越模糊。直至赵瑾彻底地看不见他,风才慢了下来,送着她重新落了地。
卯时,营地里仍是篝火成片,孜州漆黑的夜还悬浮未走,但东面的地平线已经有了些晨曦的亮意。
秦惜珩再没睡着,徐蕙蓉也守了一夜。两人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煎熬地数着时辰等到了现在。
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赵瑾忽然咳了一声,继而便吐出一口乌红的脓血。秦惜珩大惊失色,赶紧拿了帕子来给赵瑾擦拭,一面问着徐蕙蓉,“这是怎么了?”
徐蕙蓉按着赵瑾的手脉看了一会儿,面露喜色道:“脉息变强了。”
秦惜珩清理着污血,徐蕙蓉道:“我铤而走险,给她服了另一种毒,现在看来有用了,这口血吐出来,她体内的毒至少排了一半。”
“是这样吗?”秦惜珩再次伸指去探了探赵瑾的鼻息,果然就觉得方才的气若游丝已经好转了许多,她吊着的一颗心才要稍稍放下,却又敏锐地发现赵瑾的额头有些发烫。
“伤到了根底,这次难免要大病一场。”徐蕙蓉撑开赵瑾的眼睛看了看,又一试她的额头,说道:“这只是开始,再过一会儿会更烫。公主,先给她擦擦身。”
秦惜珩赶紧让人去打了热水来,她拧好帕子,仔细地给赵瑾擦拭着手和头颈。赵瑾又咳嗽两声,再次吐出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