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么绷着。”秦惜珩吻她一下,笑道:“哪有新娘子像你这样的?”
“不是,我就是……就是不太适应。”赵瑾局促地避开了眼,不敢在她眼瞳的倒影中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秦惜珩替她换好了婚服,又道:“坐下,我给你上妆。”
赵瑾忙推托,“不、不用了,这样就够了。”
“不够。”秦惜珩按住她的手,推着她在梳妆镜前坐下了,侧身去打开了自己的妆奁。
“阿珩……”赵瑾才开口,秦惜珩便道:“你要不闭上眼睛,好了我叫你。”
赵瑾拗不过她,只能乖乖听了。这一等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听到秦惜珩让她睁眼,赵瑾才再次照做。
“你看看。”秦惜珩拿了一面铜镜来,她看着赵瑾,脸上飞舞着红晕,“怀玉,你上红妆的样子比我想得还要好看。”
赵瑾原本还在躲闪,不敢正眼去看镜子里的那张面孔,秦惜珩再三催促,她才不得不抬头瞧了过去。
镜中人本是一对天生的剑眉,但秦惜珩觉得英气太盛,修饰许久后才略显柔和。只这简单的一处妆改,便让赵瑾看着柔和了不少,若是旁人在侧,还真难将她与那个叱咤沙场的梁渊侯联想在一起。
秦惜珩见她盯着镜子不语,便拿起梳子又来给她整理发式。那一旁还搁置着一副金灿华美的头面,赵瑾见了,问道:“这个我也要戴吗?”
“要的。”秦惜珩三两下给她绾好了发,端起那副头面过来,说道:“有些仓促,来不及去打新的,这头面是我戴过的那一副。”
“已经很好了。”赵瑾这下便一直看着镜中的自己,等到秦惜珩替她整理完毕,她也险些认不出她自己。
“我……”她动动唇要说什么,秦惜珩轻挑她的下颌,道:“怀玉,别低着头。你看着我。”
赵瑾心中的忸怩已经比最初好了许多,但这样赤条条地迎着心上人的目光,她还是觉得心跳很快,脸上一红,再次生出了羞怯。
秦惜珩道:“你昨夜不是问我梦到了什么吗?我梦到你穿着嫁衣,就这么看着我。”
她顿了顿,又说:“但我梦到你的样子没有你现在好看。”
赵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秦惜珩笑笑,端起一盏酒递到赵瑾手中,自己拿了另外一盏,道:“还好我没有真的错过你。”
“如果……”赵瑾思及以前,喃喃自问,“如果我当年一直守着你,我们是不是不会隔别这么远?”
“不要想之前了。”秦惜珩端着杯盏绕过她的手臂,催道:“合卺礼。”
赵瑾淡淡一笑,与她同时仰头饮完了酒。
秦惜珩道:“还有三拜。”
赵瑾提着宽大的裙摆起身,可在对着那上座的两把椅子时,心中忽感凄凉。
樊氏一族远在千里之外,她在这世上可谓没有血脉至亲了。
“我也没有至亲了。”秦惜珩一眼猜出她心中所想,拉过她的手说道:“但是怀玉,你忘了吗?我们其实就有血脉渊源,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能建个家。”
赵瑾恍若初醒,秦惜珩喊她:“阿姊。”
屋内骤静一瞬,赵瑾少顷后答她:“嗯。”
她们在三拜之中补全了三年前匆匆分别后的全部念想,秦惜珩执笔蘸墨,看着赵瑾问:“一起写吗?”
赵瑾已经覆手上去,笑道:“一起写。”
红纸上还是一片空白,两人合握着笔,先写:一堂缔约,良缘即结。
明堂高殿上,秦祯言笑着赐婚,看着阶下并站着的二人,满意至极,“天造地设。”
两人再次蘸了墨,又写:天地为证,嘉姻敦合。
秦惜珩围困在烈焰中央,赵瑾从女墙之上一跃而过,带着她自墙头滑下,礼说一声:“公主,臣得罪了。”
笔上的墨渐渐生淡,二人蘸墨之后,落笔再写:互为媒聘,永寿永昌。
黑山头上,橘色的光照自云缝间撒落,铺散在相吻的二人身上,掠起了赵瑾心底的惊鸿。
岁和长安,谨订此约,共结连理,共盟鸳蝶。
笔落字尽,赤红的纸面上留下了海誓山盟,那字迹虽然略显凌乱,却是她的,亦是她的。
终了落款,两人的手才作分开,一一在尾处道尽了相思。
赵怀玉。
秦惜珩。
分道
戌时,朔方大营夜巡的士卒开始交接岗位。
程新忌今夜轮值,他点了点自己这队的士卒人数,发现少了两人,问道:“缺了谁?”
小队里的人互相看看,都不答话,程新忌于是又问一遍:“我说,缺了谁?”
有人含糊道:“汪斌和李良。”
程新忌问:“他俩人呢?”
这下又没人回答了,程新忌便看向刚才说话那人,问他:“你知道他俩去哪儿了吗?”
这人压低了头不作声,程新忌便来了气,提了声音道:“说话!”
“我不知道。”这人摇着头,程新忌冷下了脸,冲他们道:“你们要是都不说话,那就全去领军棍!”
“说不定在粮营里。”小队里这时又有人说话,还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程新忌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就去了,小队里的人面面相觑,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粮营立在营地的偏角上,周围有好几支队伍轮番值守,程新忌气势汹汹地来,直接问了正在当值的几人,“汪斌和李良在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