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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澄焕什么解释也不说,问他:“你就知道我一定会来?”

唐渠道:“你怕我说出些什么,自然要赶紧来堵我的嘴。”

宁澄焕淡淡道:“你既然知道,那当然再好不过。”

唐渠道:“你觉得这是一局死棋,只有将我踢出棋局才能为你争取到气口,可是宁耀之,你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你的那些气口吗?舍了我,你就能保证一定能养出全心全意毫无怨言供你驱使的棋子?吏部在你手里又能怎样?你为宁澹益定好了去处,可圣上让你如愿以偿了吗?”

宁澄焕道:“我要怎么安排这些气口,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可真是命垂一线都不知道挣扎,我知道我说了你不会信,但我还是要说。”唐渠笑了一声,他看着栅栏外的这个人,眼睛里赤/裸裸的全是嘲讽,“舍去我将会是你走的最臭的一步棋。若我是你,只会千方百计想着如何做以保全,而非割断。”

宁澄焕直接扔给他一封信,“自己打开看看,若是觉得没问题,画个押吧。”

唐渠不用看也知道这里边写了什么,说道:“同朝二十余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过河拆桥?”

“五年前,”宁澄焕闭眼回想起过往,“我父亲为了保住宁家,一个人揽下了所有,这才换来宁家一条生路。现如今,这个选择也摆在你面前。”

宁澄焕倏然睁眼看向他,墙壁上火把的光亮起伏不定,照得他的脸如鬼魅一般狰狞,“同朝二十余年,念着过往的交情,我劝你认下这件事,这样的话,唐家好歹还能留几个后。”

唐渠冷笑着问:“我若是不认呢?”

宁澄焕不慌不忙道:“你若是不认,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唐家断子绝孙。”

唐渠生硬地鼓掌几下,“以前怎么没发现,站在你的敌对位置时,你是这么冷血可怖。我方才一直在想,范致远当初处在我这个位置时,究竟在想什么。是觉得自己棋差一着呢?还是觉得如你和宁老太爷这样的小人太过恶毒?”

宁澄焕道:“你还有脸提他?当初让他下狱时,也有你的一份手笔。当年的那番呈堂证供,不就是你让唐闻许趁机那么说的?”

唐渠道:“我知道,不用你刻意来提醒。风水轮流转,我今日尝到了范致远的心境,你怎知来日的你不会尝到我今日的心境?”

宁澄焕道:“那便走着瞧,看看你在黄泉底下究竟能不能等到我。”

他不欲再做拖延,直接扔了一把匕首进去,“这地方不太好,我今日来的匆忙,也没准备别的,就委屈你只有这一种死法了。”

唐渠冷笑,“既是来得匆忙,却也能带着这个。宁耀之,你糊弄谁呢?”

他瞥了脚边的匕首一眼,先捡起宁澄焕方才扔来的那封信,草草看完后又是一阵大笑,咬牙切齿道:“宁相这栽赃的手段可真是用得巧妙,脏水脏事都让我来背了,你就干净如初了是不是?”

宁澄焕默然不语,唐渠笑够了,舒缓下一口气,认命似的咬破了手指,在招供的地方画了个血色指印。

“拿去。”他把信扔出去,看着自己被火把映在墙上的影子,说道:“你如愿以偿了,就别站在这里碍我的眼。”

宁澄焕弯腰捡起,珍视一般地抖了抖纸上的灰尘,收拾入怀后最后看他一眼,道:“算我对不住你,唐家的后生我能保就保。”

唐渠再没看他一眼,等到这里又恢复成空荡荡的模样,他才慢慢地捡起匕首。

他这一生顺风顺水,靠着祖辈的积攒一路走到了工部的最高处,然而兴也家族,败也家族,而今族中先人犯下的错,只能由他来承担。

唐渠忽然泪眼模糊,他拔开匕首的外鞘,对着锋刃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脸,再不犹豫地拿它划破了颈下的皮肉。

宁澄焕站守在唐渠看不见的阴影处,只听那边传来一阵细微的轻吟,周遭便再次恢复沉寂。

墙壁上的火把依然跳跃着燃烧,整个大牢空荡只余死气。

局动

永陵旧事不日就查出了真因,案子昭然天下后,唐家一门尽数没去官职,三服之内不得再召为官。

秦佑点了一盏茶递给赵瑾,说道:“这件事一了,朝中就空缺了。”

赵瑾问:“殿下有什么想法?”

秦佑道:“我昨日进了一趟宫,父皇提及中州道的矿税,我听那意思,应该是想从这里边增加点国库的收入。”

赵瑾看过中州道的地图,知道那边矿场众多。她问:“中州道的矿税有什么门道吗?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秦佑道:“不是矿税有门道,是那些矿场的主子们有些门道。”

赵瑾猜问:“这也与中枢有牵扯?”

秦佑道:“牵扯大了去了。中枢里的不少朝臣都是出身中州道,所以中州道五郡内,多是与他们沾亲带故的乡宦,他们各家自有矿场,上缴朝廷的那些压根不足他们开采的一半。你以为这矿税为何迟迟增长不了?还不是因为涨了税银后,他们到手的就少了。”

赵瑾问:“圣上从前就提过?”

秦佑道:“提过那么几次,但每次一提,朝官们就说民间开矿不易,矿税实在不宜过高,否则就是搜刮民脂民膏。”

赵瑾已经能够感受到楚帝的无奈,道:“这可还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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