卲广道:“就在央吉拉错的西面,距离落石口约莫十里地。”
赵瑾问道:“那儿是不是有一片青稞地?”
“是啊,现在正是青稞播种的时候。”韩遥眨眨眼,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赵瑾弹出一个响指,对韩遥道:“叫人给察柯褚传话,就说我最近喜好青稞,让他想法子弄清楚车宛的青稞仓廪所在。”
缠疾
敦庭街市。
郭汗辛父子俩从茶楼出来,上了马车后,郭其骏道:“爹,这个曹老板,你觉得怎么样?”
“唬人。”郭汗辛就说了两个字。
“可我看他的那份文书不似有假,那上面还有淮州官府的玺印,他总不敢拿个假的来骗我们吧?”
“那玺印是真是假暂且不说,你怎么不想想,倘若是真的,那么沾上这个就算半个官商。这官商里头的水有多深,你知道?”郭汗辛瞪了儿子一眼,“你爹我在商市上纵横了这二十多年,不知见过多少因官商丧命的。有些东西,不是靠肖想就能有命享的。”
“哦。”郭其骏便不吱声了。
郭汗辛看他乖乖受教,也没继续苛责,道:“你有这份扩大郭家的心,爹很欣慰,但不论如何,命最重要。眼下这批乌桕蚕丝在邑京卖得极好,光凭着这些货,就能让我郭家上下穿金戴银衣食无忧二十年。”
提到这个,郭其骏问:“爹,我听说前两日,章刺史找您说了些乌桕蚕丝的事?他究竟说什么了?”
郭汗辛冷笑,“这位刺史也真是好笑,竟然说从邑京的旧友那里听说乌桕蚕丝用着不舒服。可笑,这乌桕蚕丝好不好,我难道不比他更清楚?半个月前,你周叔还从邑京来信,说京中的贵人们人人都争抢这蚕丝布,供不应求。”
“就是。要孩儿说啊,这章刺史多半听说了咱们这生意,上赶着来就是想从中分一杯羹。”郭其骏也跟着笑,“他要是真清高,这次来找咱们又是为何?果然这些当官的都是一丘之貉。”
“这次的货按原定的时间送出去了吗?”郭汗辛问。
“爹放心,这次的货,昨晚就已经送上剑河了。”郭其骏面露得意之色,“这次一共有一百万匹,按照爹之前说的,每一匹上涨二十两。另外,家里仓库还有三十万匹做应急用,桑云寨那边,又下了五百万匹的定金。”
“嗯。”郭汗辛满意地点头,“桑云寨那边,你看紧些。”
“是,孩儿过几日亲自去一趟。”郭其骏说完,又想到方才见的那位曹老板,道:“爹,刚才在茶楼里,您也没把话说死。既然咱们无心与他共商,要不先去回绝了?”
“不用着急。”郭汗辛慢条斯理道,“总也得再拖他两日,让他觉得我们是有过深思熟虑的。”
赵瑾看完章之道递来的消息,顺手将信扔进火盆之中,等到那薄薄的纸张完全化成乌黑的灰烬才收回视线。
一切如她所料,现在就等邑京的新消息了。
她翻开账册,重新算了一下变卖庄子的钱,就听到门外传来三声错落有致的敲门声。
这声音一起,赵瑾就知道秦惜珩又来给她送饭了。
连续四日,雷打不动。
“都忙一上午了,歇会儿吧。”秦惜珩默认地推门进来,把食盒放在桌上。
“就来。”赵瑾埋头算完了这笔账,伸个懒腰起身。
二人离得并不算太近,但赵瑾还是很轻易地闻到了秦惜珩身上的脂粉气息。她有着片刻的失神,瞧着秦惜珩时,觉得她今日的妆容好似比前几日都要浓艳。
“吃完之后歇个午觉,下午才能有精神。”秦惜珩声音不大,话语声中好像夹了一丝倦意。
食盒揭开,今日的是一碗卤汁面。
秦惜珩递了筷子过去,“这卤水是孙婶教我的,她说你从小就喜欢这种卤味,你快尝尝看。”
赵瑾正要去接筷子,一眼就瞧见她手背上多了一小点深色的痕迹。
“公主,你这手上……”她当下不作他想,握住秦惜珩的手腕拉过来仔细一看,问道:“烫着了?”
秦惜珩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推开她之后赶紧将手背藏于袖下,说道:“不打紧,你快吃吧,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赵瑾望着眼前这碗热气腾腾的面,忽觉手中的筷子有千斤重。她静下心想了想,道:“臣明日要去营中,往后几日也不常在府上,公主日后不必费神做这些了。”
秦惜珩轻轻地说了声“好”,又催她吃面。
赵瑾握着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一边说道:“等到了四月,梁州才会回暖,公主院中的炭火还够吗?臣不常在府中,若是缺什么,公主直接跟路伯说。”
秦惜珩问:“之前翻新东院,是不是费了不少钱?”
赵瑾哪能在她面前说真话,简略道:“没有。”
秦惜珩盯着她,肯定着说:“用的是你的私银。”
赵瑾被她说中,愈发不敢对眼正视,挑了一筷子面就开始吃。
秦惜珩轻轻笑了笑,带着些调侃道:“你私银挺多。”
赵瑾更加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含含糊糊“嗯”了一下,便没了下文。她三下五除二吃完,起身道:“臣先送公主回去。”
“不用了。”秦惜珩把她按回去坐好,塞了个香囊来,“随手做的,一定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