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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像是随口的一句闲话,可落在赵瑾耳中,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另一个意思。

她面上镇定如常,很是自然地夹了一片莲藕吃下,方说:“冷的话可以用酒驱寒嘛,咱们梁州有一种叫做‘月泊’的烈酒。这酒最早来源于车宛,后来几经更改酿造方式才由羌和传到了梁州。改日我请王爷喝几杯,保证叫王爷觉得如置炎夏,那酒可比邑京的这些水好多了。来,王爷,喝一个。”

程新禾和善地笑了笑,拿起酒樽陪她喝了这一杯,才道:“好,赵侯说的这月泊酒,我记住了,先谢过。”

赵瑾一副很随性的样子,道:“王爷客气了,‘谢’字说多了就伤感情,咱们都是大楚的臣子,为圣上鞍前马后看守边域防线,总这么见外做什么。”

程新禾微笑:“赵侯说的在理。”

赵瑾已经表明完了自己的意思,当下便搁了筷子,在腿上一拍,“哎呀突然记起来还有点事情,王爷慢用,怀玉先行一步,下次再请你喝酒啊。”

“王爷。”等到赵瑾离开好久后,程新禾身边的一个副将才道:“您是不是说得太隐晦了?要不要……”

程新禾一抬手,止住他的话,“赵侯已经拒绝得很明显了。”

副将一头雾水:“什么?”

“他不参与任何一派,或许……”程新禾迟疑了一会儿,仔细品了品赵瑾的话,“当是我想多了。”

副将道:“恕卑职多嘴,卑职觉得二少的话很是在理。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日等到太子即位……”

程新禾却坚持道:“君为臣纲,为臣必臣。此事往后休要再提,阿忌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副将却道:“倘若赵侯暗投了太子呢?依卑职看,赵侯今日是故意迟迟不来,只怕是心中已有贰主,不想与王爷多做交涉。”

程新禾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简单道:“莫要多说,我心中有数。”

赐婚

与程新禾一面之后,赵瑾便不敢随意出门,生怕又在什么地方与他不期而遇,被人捏住言语上的把柄。正巧秦佑这几日忙于公务无暇抽身吃酒听曲,她倒难得有了陪伴樊芜的浮生时光。

转眼就是寿宁国宴,赵瑾顶着梁渊侯的封号,在正宴上不能与樊芜居于一席。快入殿时,她怕樊芜担心,大大咧咧笑道:“娘,不用担心,区区一顿饭而已。”

宴席将宫妃、皇亲、诰命、朝臣分成了四块,赵瑾由内臣领着入了朝臣的席座,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撒向四周。

“可算是看到你了,”秦佑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拍她的肩,诉苦道:“忙了几日,可真是累死我了。这几日没人陪着吃酒听曲,真是叫我度日如年。”

赵瑾小声地猜问:“是宗政开的案子?不是还有兴王殿下吗?怎的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秦佑“嘘”了一声,在她身旁跪坐下来,“这案子牵涉太广,我与四哥两个人都忙得晕头转向。这里人多,回头喝茶的时候我再讲与你听。”

赵瑾点点头。

秦佑又问:“那日我走后,你与镇北王都说了些什么?”

赵瑾不想把这位混吃等死的燕王殿下拉进来,遂道:“没什么,就随便聊了几句。你也知道他是个正经人,与我不是一个路子。话不投机半句多嘛。”

秦佑乐了,“也是,就冲着你和我喜好一致这一点,咱俩就是好兄弟。”

“打住打住。”赵瑾敲敲他的手背,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你不好我那一口。”

秦佑瞟了一眼诰命席座里的樊芜,小声道:“得得得,你娘还坐那边呢,收着点收着点……”

正说着,有位身着藕荷色宫装的命妇从殿外徐徐而来,秦佑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对赵瑾道:“那些世家的二混子你估计都认齐了,今日这宴上的,你怕是还有许多眼生的。”他说完,便自顾自地以眼色一一指出殿内的皇亲朝臣分别是谁。

赵瑾早就记过这些人的画像,眼下温故知新,跟着秦佑先把皇亲们又认了一遍。等她看到朝臣那一席的第一排时,微微一愣,问道:“那是谁?”

秦佑跟着看过去,道:“那是鞑合的世子公策迪,怎么,你在梁州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

赵瑾道:“鞑合靠着横西五峰的东面,挨着宁远,他们入邑京又不经过梁州,我怎会认得他?”

秦佑左右一晃眼珠子,半掩着口小声道:“鞑合王曾为公策迪向父皇求过亲,说想求娶一位公主。”

赵瑾见那鞑合世子时不时地往皇亲那一席的某一位看,直接就问道:“他是喜欢仪安公主吧?”

秦佑道:“阿珩吧,虽然是个不好惹的小霸王,但那样貌倒是实打实地好。不过公策迪不了解这丫头,她的脾气太刁了,等闲人侍候不来,也就只在谷怀璧面前才会收敛一二。”

赵瑾领会过仪安公主的脾气,此时斜着目光快速扫了席中的秦惜珩一眼,随口问道:“听闻仪安公主的府邸已经落成一段时日了,圣上这是已经有驸马的人选了?”

秦佑一耸肩,“谁知道父皇什么心思。不过阿珩嫁谁也与我无关,人嘛,既然投了个富贵胎,不好好地玩乐实在是可惜了。”

赵瑾无语地摇摇头,看向那边的席位时不住眼中一亮,又问秦佑:“那位呢?就是坐在我娘前一排的那位。”她的目光正在不远处诰命们的席面上,悄悄地冲之前的那位藕荷色宫装命妇努了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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