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
夜深了,王爷放下手里的书。
“小狗儿,我倦了。”
张乐游听后,为他熄了灯,又伺候他梳洗,然后推着他的轮椅来到了床前,扶着王爷到床上,王爷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柔声道,
“小狗儿,你不和我一同睡吗?”
张乐游沉默着,将王爷扶到了床上,
“不了”
他顿了顿,
“王爷,我想了想,恐怕我对您来说,和您的兄长,甚至当今圣上也没什么不同。”
王爷:“何出此言?”
张乐游道:“都是对您有利的,您的兄长虽然折辱你,可让您在王府过得不再那般痛苦,当今圣上和您纠缠不清,您就能借着陛下的龙威坐稳王爷的座位,而我又能暖床又能治疗您的隐疾”
王爷道,
“所以呢?”
“所以我对您来说恐怕没什么特别的,您对我应该也并非真心,若是我没了利用价值,您恐怕也不会对我心慈手软。”
王爷沉吟了片刻,
“小狗儿,你喜欢听假话吗?”
张乐游:“当然不喜欢听假话。”
“世人嘴上总说着要听真话,可听了真话又常常不高兴,但你既然是我的小狗儿,我便不想骗你,小狗儿,你为何总是想要特别,想要真心呢?”
张乐游愣住了。
“你若想要特别,我王府这么多下人,我甚至还有个夫人,我却独独与你温存,只抱着你睡觉,这不够特别吗?至于真心”
王爷微笑着,摸了摸张乐游的头,
“我小的时候养过一只小野狗,后来被我大哥打死了,宛芷虽说后来送了我一只猫,可猫这种东西终究是没有良心的,后来也不知和谁跑了,所以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一只小狗儿,但你到了我身边,做了我的小狗,我便觉得圆满了,这不叫做真心吗?”
“那怎么叫真心,你这只是把我当作一只被打死的狗”
王爷蹙眉侧了侧头,
“哦?那何为真心?你说的是戏本子里那些缠绵悱恻生离死别的男欢女爱?狗儿,你如果有一天背叛了我,让我处于危险的境地。”
王爷捏了捏他的脸颊,
“我想了想,狗儿虽然很可爱,但大概不值得我去用命交换,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张乐游说不出话来,王爷将他抱在怀里,
“小狗儿,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只要你呆在我身边,一心一意,我便也好好对你,好吗?”
张乐游望着王爷烛光中的笑脸,美丽极了,这样美丽的人,与自己有了无数次肌肤之亲,却为何离自己如此遥远呢?
张乐游推开了王爷,
“您刚和陛下翻云覆雨,再和我睡,难道不累吗?”
“哦,狗儿原来是吃飞醋了。”
王爷笑吟吟地再次将他抱在怀里,
“好啊,今儿就不进狗儿身体里了,可这天寒地冻,还是要搂着狗儿睡才行。”
张乐游便不再挣扎,任王爷将他搂入怀中,躺到床上时,只听到王爷叹道,
“狗儿,你若是再机灵一些就好了。”
张乐游道,
“我虽不够机灵,可也不是蠢货。”
“是啊,但在皇家,不是蠢货怎么能够呢?”
王爷紧了紧胳膊,
“今儿公主问你话时,你为何偏要顶嘴?”
张乐游有些尴尬,
“今天的事,你都知道了?”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小狗儿,你以后不要再随我入宫了,免得什么人再找你麻烦。”
张乐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
“抱歉,给您丢脸了。”
“我常常希望小狗儿能机灵些,聪明些,可有时又希望小狗儿傻傻的,心思单纯善良,十分可爱。”
王爷吻了吻张乐游的耳朵,
“狗儿是不是听不得别人说我的坏话,所以才这么不要命?”
张乐游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便将脸埋在被里不肯回答,王爷又吻了吻他的脖颈,柔声道,
“狗儿,别害羞,你这样我很喜欢,我是真心说这句话的。”
说完他摸索到张乐游的手,放在自己跳动的胸膛上,
“狗儿很可爱,我喜欢这样的狗儿,你听,这是我的真心。”
张乐游感到自己手下心脏有力的振动,好像自己的身体也随着王爷的心跳一起震颤,顿时只觉得刚刚心如死灰的冰凉心脏又活了过来,他想自己真是要被王爷吃得死死的了,可这样漂亮温柔的王爷他又如何能抵住诱惑呢?
带到围猎场,无非是想折辱小狗儿,若是小狗儿当真不幸死了”
刘浥尘低头看了看腿上的毯子,那是张乐游临出行前塞给他的。
“人总会死的。”
何弘毅道,
“王爷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
刘浥尘微笑着望向何弘毅,
“弘毅,你知道,张乐游不能成为我的弱点,我也保护不了他一辈子,未来的路还长着,若是他在京城里连自保都做不到,不如现在死了,事情会更简单。”
张乐游抱着那个陌生的鹿一样的生物,轻轻抚摸它的毛,
“这位鹿兄还是什么的,你为什么要救我?”
那动物用湿乎乎的鼻子拱了拱他,接着用乌黑的湿润的大眼睛望着他。
张乐游笑了,将脸埋在动物温暖的毛发里,眼泪忽然流了下来,他知道这种寒冷的冬天不应该流泪的,可他实在忍不住,这些日子来的迷茫苦闷恐惧孤立无援积蓄到一起,全化作了无法抑制的热泪。
“我若当真只是王爷的狗便好了”
张乐游喃道,
“只要在王爷的怀里撒娇,替他守着宅子的大门,若是有人敢硬闯便去咬他,若是被人打死了,那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只是个畜生,是个为主人而死的畜生而已”
一阵马蹄声,永宁公主清脆的声音响起,
“张乐游,你在这里啊,咦?狍子?”
张乐游抬起头,就看到公主张弓射箭瞄准了那个叫狍子的生物。
“不要!”
可一切都太晚了,永宁公主箭术精妙,一箭穿透了狍子的喉咙,血溅到了张乐游的脸上,狍子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哀鸣,抽搐了几下,便死了。
张乐游瞬间身体再次冰冷起来,他浑身都在哆嗦,站起身向永宁公主吼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它?”
公主愣了一下,
“本公主来打猎,不杀它难道和它做朋友吗?”
“可它救了我的命啊!”
“它救了你的命又不是救了我的命。”
公主嗤笑一声,
“你这奴才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
说着搭弓射箭对准了张乐游,
“在我们皇家眼里,你便和这傻狍子没什么区别,在这围猎场里要多少有多少,纵容偶尔遇到有灵性的,杀了以后还有大把更有灵性的,有什么稀罕的?本公主原以为你在刘浥尘心里有什么特别的,结果都这个时辰了他对你仍旧不闻不问,看来你也没什么稀罕的,不过这倒也像他,生性薄凉,狼心狗肺!”
太阳西斜的时候,张乐游才被永宁公主送了回来,只不过是被仆从抬回来的。
刘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