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去的台风与暑假
她所注视着的,是一根刻有红se刻度的水泥立柱,红se的e字左右交错地排列在石柱朝着水坝的一面,每两个刻度之间还标注着一个数字。而且不止一根,在它之後,还有一根完全被水面淹没的另一根石柱,恐怕沿着这个斜坡下去还有第三根、第四根也说不定。
这大概是用来测量水库水位的某种设计吧,在水库积水之前就已经被竖立在了水库的底端,在经年累月的雨水汇集之後,只有这最高处的一根还显露在水库的表面,向世人彰显着它们的存在,哪怕这十数年间已经没有人造访过这里了。
它独自在此处,自豪而徒劳地,挺立着。
我在诧异自己想法的同时,却不自觉地,从这石柱上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愿望落空般的失落,并且在这失落袭上心头时,自然而然地叹出气来。
我想到了某个人。
某个同样拥有者强烈愿望,却在最後落空的故人。
这也是我迫切地需要进行这趟旅程的原因。
而这念头又让我内心的不平静愈发加深了一点。
——如果我当时主动提出带她来这里的话,结果会不会完全不相同呢?
这样的可能x,已经盘踞在我的头脑深处,让我夜不能寐很长一段时间了。
「南叶不需要自责的。」
维茵劝说我。
「如果这结局是错误的,那也是由我从头到尾制造的错误,和南叶没有关系。」
她不止一次这样把过错都承担在了自己身上。
而且诚然,哪怕我把这次事件的责任全部推卸给她,也并不是说不过去。
可是无法做到。
正是因为无法做到,事到如今我才会依然纠结於这件事的对错不得解脱。
我可以痛駡一顿这结局的始作俑者维茵,勒令她滚回自己的世界去,就好像当初我对她所做的一样。
但这麽做的话,就正好和我在最後恳求维茵放过雏时的说法背道而驰,那让雏能在那种时刻露出那样笑容的说辞就变成了谎言一般的笑话。
而且,在这样子把这些一度扰乱了我人生的家伙全部赶走之後,我最终也不得不面对会长,面对那个要和我共度一个学年的nv人,仅仅是图一时之快选择逃避的话,是完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等你找出了答案,我们就会再度相遇,届时,困扰着你我的一切问题都将得到解答。
斑鸠小姐……或者说雏的母亲,是这样对我许诺的。
可是那答案是什麽?
就和之前针对所有问题的回答一样,我不知道。
我实在是太笨了,笨得连给自己找一个藉口都做不到。
我在水坝边蹲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聆听着微风拂过水面,夹带着森林里的生灵的们的气息。在这样并不si寂的些许噪音之中,我能获得短暂的宁静。
如同这片si水一般的宁静。
忽然,我感到肩上传来了重压,那是有着温暖的t温,和柔软触感的一gu压力,我能感受到维茵那娇小的身躯此刻正趴在了我的肩上,将身t全部托付於我。我还能感受到,她的嘴唇贴近的我面颊,呼气时所产生的炽热。
「南叶想要知道答案吗?」
她在我的耳边低语,吐气时的气流像是在瘙痒一般刺激着我的耳廓。
「如果南叶能保证不再因为过去的记忆而伤害自己的话,我能将那答案告诉你。」
水面上兴起了波澜。
无法安抚,愈演愈烈的波澜。
我睁开了眼,看见维茵的上半身已经从我的肩头越过,正侧着头面对着我。
「南叶想知道答案吗?」
她保持着温驯的表情,轻声细语地再度询问我。
我,想要知道答案吗?
为什麽不想呢?
怎麽会不想呢?
不论如何都是会想要知道的吧?那个仿佛全世界都知晓,却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的所谓「答案」。
可是……
在那之前……
在知晓答案前……
「不再因为过去的记忆而伤害自己」又是什麽意思?
是指我以为雏的人格消失而产生的懊悔吗?
可在这件事上分明毫无作为的我因此自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在理x一事上远b我更为坚定的维茵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那她指的又是什麽呢?
难道说——
「你愿意把我遗忘的告诉我了吗?」
我问维茵。
「……」
她点了点头。
「只要你保证你准备好了,保证你已经拥有了强韧的灵魂和坚定的内心,能够面对恢复记忆之後的自己的话,我就可以把它还给你。」
「可……不是仅仅就是解除魔法而已吗?」
「对接受了这魔法物件而言,仅仅就是解除了魔法而已。可对於那之外的人,却远远并非如此。」
她的双眼,也如那水面一样,泛起了波澜。
「就好像si亡一样……si者的逝去对si者本人而言是毫无意义的,会因为si亡这一行为而产生变化的都是尚未si去的生者,生者的悲伤苦闷、生者的拍手称快,对於si者来说都是传达不到的东西,哪怕他是欣然si去,或是含恨而终。」
「……」
「这关於遗忘的魔法也是一样的,被你遗忘的并没有遗忘你,而且说不定你的遗忘正是她的选择。这遗忘可对你产生的结果,对於已经被遗忘了的她是毫无影响的,可如今要违背被遗忘者的意愿,让她si而复生的话,这影响就会作用在被遗忘者的身上,就好像对於si者的亵渎和缅怀,都传达到了她身边一样,而收到了这些亵渎与缅怀的si者,是否又会对自己si而复生这一事产生异议,并将那几度辗转了的亵渎与缅怀,回馈到你的身上呢?」
她在这里略微停顿,才第三次询问我:
「你能作出保证,并得知答案吗,南叶?」
而後,又过了十天,我结束了学校组织的「自愿参加」式提前补习。
久违地重新将头脑运用在枯燥和si板的应试上,却意外地感觉远b在假期中度过的时间还要轻松,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有事去做的紧张感也显得格外充实。
等到维茵的入学许可和订制校服寄到我家中时,我几乎都忘了自己在假期中都遭遇了什麽,以及维茵作为外来者的身份。
花了一点时间,我才让维茵学会了如何独自穿上这身青se的西装校服,虽然维茵的身材相当娇小,可这件特别定制的校服也完美地贴合在了她的身上,就是看上去像是个装大人的初中生一样。
就在我疑惑这是谁的手笔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而且并非来点提示而是某个少nv扯着嗓子的「笨蛋南叶快接电话!」的催促声。
自从会长将雏领走後,我不知道会长是怎麽做到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她就变得越来越像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之前的担忧似乎变成了泡影,她就连对我那没来由的恶意都增强了几分:凭藉着安装在我手机上的程式,经常擅自就将我的来电拦截,然後用怪异的方式播送出来,这次大概是考虑到我就在自己家里,所以没有添油加醋的说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
来电人是会长,自从补习以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直接和她联系过了。
「怎麽样啊南叶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