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秘密(2)
安。
「你这家伙,你……」
雏似乎也和我有着同样的感觉,直截了当地质问起了斑鸠小姐。
「你现在是妈妈吧?」
「是的,孩子。」
斑鸠小姐给予了肯定的答覆。
「我就是你的母亲,同时也是雏鸟计画的主导,孵化式人工智慧的源点——巢。」
「那个老古董呢?」
「她的资讯交互核心是和我相连的,所以我暂时占用了她的资讯输出端,她当然还在这具身t里,只不过切换到了休眠模式,用备用电源暂时封存起来了而已。」
「你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妈妈?」
「因为我监控了这次接触,并且推算出仅凭lg-00型机t的逻辑处理机能,已经无法将这次接触顺利地进行下去,为了防止珍贵的零号机和三号机样本出现冲突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我暂时接管了零号机。」
「这麽说,人家也会被你这样不事先通知就给控制了吗?」
「暂时不能……我不能给出这个暂时的年限,虽然三号机的设计的确出自我的运算,可你身上的识别码却拒绝了我的访问,这可能是某种无从得知的新式设计。总之,在我能突破你的防火墙之前,我没法直接对三号机进行远端控制。」
「那麽,你要把人家带回去吗?」
雏谨慎地张开了架势,剑拔弩张。
「不。」
但斑鸠小姐……现在或许该说是雏的母亲,给出了令我们意外的回答。
「从雏鸟计画还在设计雏形时,我就没有将三号机回收的打算。」
「这是为什麽?」
「我被创造之初被制造者所赋予的使命,是帮助人类进行思考,可在这同时,他却没有给予我模拟思考的许可权。思考的本质究竟是何种东西?人类随着思考产生了痛苦的回馈是我所能观测到的最为直观的解答,可这也不是绝对的现象,依靠不能思考的我自己是无法通过计算自审出结果的。所以,我不得不制造一个拥有思考这项许可权的替代品,来替我收集这个领域的资料——也就是雏鸟计画的第三阶段,制造出lg-03,一个由逻辑构建而成却会思考的完美人类复制品,也就是你,楚杜鹃。」
「可是,正因为你没有思考的许可权,如果人家的模拟思维成功地模拟出思考这一行为的话,你是无权共用我的资料的……换而言之,如果此刻的你决定把人家回收,反而正代表着人家是一个失败品的意思,对吗?」
「正是如此。」
如果是会长,或是真正的斑鸠小姐的话,此刻正是露出微笑的绝好时机,可眼前寄宿着另一个灵魂的斑鸠小姐,却显得有些无动於衷。
「我并不认为你是个失败品。」
「明明是被夸奖了却完全高兴不起来,真是个不会说话的妈妈。」
雏终於松懈了警戒,紧绷的身t放松了起来。
「但是妈妈,虽然实际上人家还并没有见识过什麽真正了不起的思想,可人家还是有一句话想送给你。」
「不,这会引起我的逻辑处理紊……」
斑鸠小姐试图打断雏的发言并警告些什麽,却被雏全然无视。
「逻辑也是一种思考,人家是这麽听说的。」
雏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话语的後半段抛出。
「乱——按按按按嘤——」
斑鸠小姐发出了广播失真似的怪异声音,然後随着一声刺耳的锐响回归了寂静,接着露出了熟悉的营业式笑容。
「妈妈断开连接了。」
「那可有够她受的。」
「但是妈妈给ilg-03留下了一条消息。」
「人家不想……」
「我因你的诞生感到骄傲。」
嘁。
因为斑鸠小姐再度无视了自己的阻拦,雏显得有些恼怒。
「明明是个连逻辑自洽危机都规避不了的老古董,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但是这又和先前的几度恼怒有所不同,雏似乎收敛了一些,隐藏着什麽在这表面的恼怒之後。又因为这不肯表露出的东西,她刚刚燃起的怒火也随之暗淡了,熄灭了,变成了一种凭空的抱怨,甚至是有些任x的撒娇了。
嘁。
她回过了头,拽着我的胳膊,一步不停地向着工厂外走去。
「我们回去了,南叶!」
她大声地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喊给斑鸠小姐听似得。
「回家去了!」
「可是,这场旅行接下来怎麽办呢?」
我无力反抗,只能在与这空间渐行渐远的同时问她。
「结束了。」
她回答我。
「这样子的旅行,已经够了。」
等我们回到地上时,天se已经变得混黑一片,天空中的乌云如同cha0水一样翻滚不息,波浪隙间穿cha着耀眼的闪电,台风的一只脚已经踏在了我们的头上。等我们匆匆坐上返程的大巴,暴雨便立即随着强风袭来,打在车窗上发出鼓点一样的阵响。雨水将视线遮挡得模糊不清,对向车道上的来车即便开着大灯,也只能在接近时窥见两团模糊的光点。若不是这辆班车已经上了高速,我们今晚恐怕是要滞留在莲城了。
我这一生并非没有经历过b这更大的风雨,但如此身临其境地处於它的中心可还是头一回,雨幕随着旋风环绕在车t四周,gui速爬行的大巴如同海洋上的孤岛一样,温暖、安全、却又确凿无疑地全然无助。为数不多的乘客聚集在狭小封闭的空间内,期盼着风雨过去或是班车抵达,焦躁而压抑。
在这车窗内外都充斥着高气压的环境下,我的身边却存在着一个和这氛围格格不入的nv人——她正仰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车载电视上播放的与来时相同的综艺节目片段,虽然不至於笑出声来,但每到抖包袱的桥段都会露出一丝浅显的微笑来。
这就让我感到十分迷惑了,而且倒不如说,今天到目前为止所有的遭遇都让我觉得十分迷惑。
但是我也不敢主动和雏开口,主动地希望她来给我解答这些疑惑,光是这个想法本身,我就觉得它b这些困惑所带来的的更要可怕。
我试图通过凝视窗外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通过被雨水扭曲的车窗什麽都看不清,唯独自己的倒影格外清晰。倒影中的我,严格地来说像是个白痴,因为事情超过预期而感到茫然失措的表情都直白地写在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多蠢似得愁眉苦脸。
看上去真可笑。
我不禁这麽认为。
难道说,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一幅表情吗?
我不禁这麽臆测。
「是的呢,南叶你打从那天起,就一直都是这麽一幅si了全家的表情呢。」
在倒影中并没有看向我的雏,这麽对我说。
「哪一天啊?」
「定下约定的那一天。」
「你来找我的那一天?」
「你就当是那一天把。」
「什麽叫就当做嘛……」
我露出了苦笑,仅仅只有嘴唇裂开,面孔依旧维持着满满丧气的可悲笑容。然後,由於这对话的进展,我忽然回想起一件快要被我忘掉的事情来,关於这次出行的目的,不是什麽旅行的意义那样虚无的目的,而是某种切实的利益交换。
「你说过,只要我陪你出来旅行,你就会把我忘掉的事情告诉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