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瓜小鬼点点头,贴好轩窗上的双喜,小手拍了拍,蹦跶下来。
歪瓜裂枣两小鬼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谢星尘耳中,而他坐在喜榻上一动不动。
倒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动不了。
——他被施禁锢术法了。
红盖头下,谢星尘一袭大红喜衣,凤冠霞帔,他只能低头看自己的精美的红绣鞋。
一时间,千言万语哽咽在心中,谢星尘把事情真相猜的个七七八八。
他小师兄怎么能这样?
也不知道把他卖给了谁当便宜媳妇。
怒火在胸腔中翻涌,谢星尘暗暗骂了他小师兄一会,骂累了,就听这两个小鬼的窃窃私语。
过了一会儿,歪瓜裂枣两个小鬼,布置好婚房也走了,一时寂静无声。
谢星尘头顶养的蘑菇已经发霉了。
“二五六……”
“二五七……”
“二八二九小傻逼……”
“六……”
“七……”
“三八三九大傻逼……”
忽然,屋内的烛光摇摇晃晃,映出的影子如鬼魅般交缠。
谢星尘虽然动不了,但神识还是能感觉到不对劲。
遭了,他不过就骂个人而已,还能引出鬼来?
一股浓郁的鬼气从屋外挤进来,在地面缓缓聚集一团,最后,竟化成一个面容苍白的清俊男子。
男子身着同样的红色喜服,更衬脸色惨白,犹如薄纸,他却如玉般温和,“你,还记得我吗?”
话语小心翼翼,仿佛是生怕谢星尘的否定,同时带着期许。
“……”
谢星尘没说话。
温连声神色落寞,忽而又道:“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日后我会讲给你听。”
“你曾说,遇见喜欢的人,要毫不迟疑将人追上,现在,我做到了,你愿意和我结成道侣吗?”
“……”依旧是他一人独语。
温连声微蹙眉,一次的沉默能理解,但两回都沉默,就有点不太正常了。
他慢慢走上前,将盖头掀开,对上了谢星尘那双茫然,仿佛在问“你谁?”的眼睛。
见此,温连声才略松一口气。
他没有自尽。
谢星尘听不懂这男人叽叽咕咕说的什么,也看不懂男人眼里的情绪。
他现在不仅身体动不了,嘴也被封住了,什么也说不了,只能和温连声干瞪眼。
温连声还算伶俐,两下看出了谢星尘的困境,替他解开了法术,面色微沉,“何人将你封口的?”
谢星尘哪知道是谁,恐怕是一些下人擅自做主,于是他随便扯了两名字,纯粹好玩地念道:“歪瓜裂枣?”
没想到这一语却惊起了温连声,温连声瞳孔微缩,一时顾不得平日里的温柔风度,越过礼法,攥住谢星尘的手。
“你还记得?”
温连声此刻急迫想谢星尘能够想起过去。
谢星尘手上被人抓住,抓的有点疼,他轻斯了一声,“这位……道友?我们认识吗?”
怎么会不认识呢?……温连声面色一僵,急迫又尴尬,他遇上这人总能乱了分寸,乱了礼法。
他松手,脸上表情似乎极其痛苦,“对不起,抓疼你了。”
谢星尘真觉得这人,哦不,或者说这鬼,莫名其妙。撺掇他小师兄绑他来,结果是拐他来当媳妇,现在又说一堆奇怪的话。
还有现在这痛苦的小表情,活像他是个干了抛妻弃子的事的渣男。
搞得谢星尘还回想反思了一下,但他的确没见过面前这个相貌清俊的男人。
难不成认错人了?
有没有可能,他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鬼死了道侣,而他恰好长得和他道侣极其相似?
想上演一出经典老套的替身py。
白月光已死,只能靠样貌相似的替身来慰藉孤独、寂寞、惆怅的小心灵。
谢星尘脑中立即连番上演各种狗血戏码,之后,怜悯地看了温连声一眼,发现这男人一副行将就木、眼里满是绝望的样子,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唉,看来是思念白月光心切了。
谢星尘老神在在道:“道友,听我一句劝,替身游戏玩不得。”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温连声的心几乎被谢星尘搅得支离破碎,他堪堪动了下嘴唇,朝地面吐出一大口鲜血,虚弱至极。
“……”
谢星尘愣在原地,傻了眼。
不是,这怎么还吐血了呢?
他上前扶住温连声虚弱的臂膀,摸到对方喜服下的手臂细瘦得可怕,没有一点肉感。
“无碍。”温连声咽下嘴里浓郁腥味,他想起江折柳那货临走前和他说的,倒还真被他说中了。
他只顾及自己,忘了谢星尘心意。
而谢星尘竟还认为他在找替身,他果然全都忘记了。
但有些事,一旦踏出第一步,就没有回头的可能。这次,他不会再甘愿放手,他什么都没有了,甚至都看不到以后的未来。
这是他唯一的太阳,他想抓住。
“你真的没事?”谢星尘还没见过比他更为羸弱的人,这是出于他本能的反应。
温连声温润如玉,他注视着谢星尘,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
这个人好像他从来都没有抓住过,多年前他祈求天道将他救赎于水火之中,天道答应他,会让一个穿书之人拯救他,而这个人就是谢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