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埋葬鸢尾
辛云州已经打开门,只不过不是他推的门,而是被外人拉开,那人一身白色西装,白色的西装裙包裹出不再青涩的躯体,一头长发挽成花苞,露出圆润的耳朵。二十六的alpha像是绽开的花朵,肆意散发自己魅力,在这种满是贵人的地方也显得格格不入,气质逼人。
她满眼错愕,但又瞬间恢复冷静。
只有辛云州经年沉寂的死海被翻涌成惊涛骇浪,情绪像断了的线,他眼眶通红,额头青筋暴起,表情甚至有些扭曲起来,像一头濒临崩溃的巨兽。
那是他的山茶,是他遥不可及的妄想,也是他恨之入骨的爱人。
他妈的!
是他的——
“你好,我叫辛悠。”
辛云州堵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盯着辛悠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刚升起来的愉悦还没落下,就被人一拳打碎。
这人分明在当不认识自己!
眼瞅着辛云州攥紧了拳头,杜涛心里一凉,他早知道这两个人是个什么关系,还以为多年没见,怎么也得来个柔情蜜意的拥抱,谁料到是如此剑拔弩张,他擦擦额角的汗珠,忙过去打圆场。
“这位就是研究所的博士,可不巧了嘛,一出门就碰见了,快……唔唔”辛云州连个眼神都不给杜涛,大手按在他脸上将人扒拉开,另一只手直接抓住辛悠的手腕,乍一接触,他先是一晃神,心脏病态地巨跳,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再次袭来,让他双眼充血,模糊得都有些看不清人。
他喉咙里迸发出怒吼:“你去哪里了?你他妈这些年去哪里了!”辛云州的手指几乎要陷到辛悠的肉里,布满血丝的双眼显得恐怖而疯狂,他的声音似野兽嘶吼,充斥着无尽的痛苦与憎恨。
辛悠难免头疼起来,要是知道这幕后的人是辛云州,她打死也不会和他见面。辛悠一根根将辛云州的手指掰开,正色道:“辛先生,如果你不是来和我聊投资的事情的话,我想我也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
辛悠认死了要装作不认识,辛云州深吸口气,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聊,那我们好好聊聊。”
他一转身回到座位,弓着脊背,全身一副攻击的姿态,研究所的资料他早就看过,不过是因为对上次的负责人不太满意,所以连这次的负责人资料都没有看,他粗暴地翻动纸张,发出“哗啦啦”的噪音,入眼的就是辛悠一头短发嘴含微笑的模样——那是她刚来基地时被迫剪短的。
辛云州扫了一眼,讥讽道:“博士?好好好,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在研究所迟迟不能给我创造利润的同时,继续给你们投资呢?”
研究所毕竟面向的是国际战场,当初说好的要研制出来的一批面向大众服务的人形机器人——“女娲”至今还在待工,作为商人,辛云州能继续往里砸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不是辛悠的出现,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合作的机会。
辛悠虽然常年浸润战场,但对于研究所的运作也算是耳濡目染,博士让她来,本着让她来打探打探的目的,后续自有专门的人正式交接后续工作。于是她道:“我们研究所之前便已经研制出了市面上最新款的机械产品,无论是小型家政机器人,还是全自动家电的销量都遥遥领先,至于‘女娲’,我们也只差芯片这最后一步,不用多久,我们定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辛云州手上还转着钢笔,这是他上学时就留下来的习惯,辛悠不禁多看了一眼。
辛云州眼神沉沉,目光落在她一张一合的嘴唇,随后笑道:“不用多久是多久?芯片作为整个机器运作来说,难道不是最费时费力的一步?如果贵部只能派遣像您这样不真诚的人来和我交涉的话,我想我们也不必再谈下去了。”
辛悠一惊,眼看着辛云州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理了理衣袖,杜涛看看辛悠,又看看自己老板,怎么事情就变这样了,他“哎呦”一声,心里直怕这两个人殃及池鱼,赶忙跟上去。
辛悠怎么能让博士的事被自己搞砸,“女娲”计划已经筹备了五年,总不能三两句话就定夺她的生死吧。辛悠深吸口气,从楼上追下去,赶在门口抓住辛云州的手腕。
“我们能不能再谈谈?”
辛云州眼里流露出戏谑地笑意,他摆摆手,杜涛立马会意离开,整个门口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辛云州转过身,他取下金丝边眼镜,微风吹乱他细碎的黑发,这么多年,辛云州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像极了辛御景那副冷淡麻木的模样,只不过此时稍显人气,他坦荡地说道:“当然可以谈,以辛悠,我的姐姐,或者以与我苟合的人的身份和我谈,那么一切都好谈。”
辛悠听得耳朵直嗡嗡,十年前那些荒唐的燥热的情爱瞬间回笼,耳边好像幻听,一直重复着辛云州的依赖以及深情的“我爱你”,辛悠以为自己忘了的那些回忆,不过是尘封在角落,不愿提起,现在辛云州借此相逼,更让她痛恨面对,辛悠松开抓着辛云州的手,说道:“十年了辛云州,我不想和你纠缠。”
本以为辛云州又要吵闹,谁料他只是挑挑眉,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随后落下车窗,说道:“纠缠?辛悠,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明天嘉世见,过期不候。”
说完,车子头也不回开走,留下一地尘烟。辛悠独自一人站在悦味楼前,有些回忆一但启封,就像陈年的酒,辛辣刺喉,她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辛云州长大了,如此锋利似刀,明明变成这样是她预料的到的,可她还是不禁觉得惋惜。
而另一,辛云州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手里还拿着辛悠的资料,他刚刚都没有好好读过,只是看到了辛悠的照片就一阵恍惚,履历上的光辉事件,每一个都是他不曾参与的人生。
其实辛悠的整个26年岁月,有他踪迹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可是他还是如此不甘,因为他本可以有机会占领她的全部,是辛悠亲手将他的幻想割断。
辛云州的手摩挲着上面的彩色照片,借着路灯,细细描摹他曾亲吻过的眉眼。
回到家,迎面来的只有已经老了的瑞希,他接过辛云州的衣服挂好,老宅早就失去了从前的人味,灯都不开几盏,像是个破败荒芜的牢笼,深深锁住了挣扎的躯干。
辛云州看向那一片被刻意冷落的玫瑰园,野草肆意生长,玫瑰的枝干却发黄干枯,以前还有人光顾夸赞的地方早被荒废,那是他对谁心照不宣地埋怨,而如今往事随人入尘埃,他所求的终于回来。
“重新种批花吧,什么都好。”
瑞希耷拉的眼皮一睁,混黄的眼里终于有了些光,“唉唉”几声应下。
辛云州取下腕上的手表,脱下西装,精心选择了最温和的沐浴露,天气预报说明天晚上会有雨,可他觉得,明天会是个好日子。
辛悠常年作息规律,天没亮就醒了,收拾了一下着装,例行晨跑锻炼,就赶往嘉世。
门口还是昨天那位秘书,她冲着辛悠点点头权当打招呼,全程不多说一句话,跟个被下了什么命令的机器人一样,搞得辛悠头痛起来,连个套话的机会都没有。
“辛小姐请在这里等一等,辛总还在开会。”她半蹲下身,给辛悠斟好茶,随后礼貌离开。
辛悠目送她的身影,在办公室里环视一周。
辛云州的办公室跟个小卧室一样,各种家具一应俱全,她看向里侧的门,估计是个暗房。辛悠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又整日住在公司不回家,他老婆也不着急吗?不过话说回来,他孩子应该都上学了吧。
辛悠耸耸肩,估计和陈慈的处境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辛悠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