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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裴家出了名的傻子

 

三人齐刷刷抬头向声音处望去,不是旁人,正是裴虔的娘。

胡翠燕挎着篮子,也是来送饭的。三两步走近了些,眼尖地看到他们吃剩的盘根子,虽然狼藉但不难辨认,都是香喷喷的油荤菜,就连红烧茄子里都能看到点肉沫,可把她气得脑门顶火。

一是气谢语竹是个败家的,不知柴米油盐贵,竟然给帮衬干活的堂哥都吃那么好。二是气谢语竹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不拿这些好东西来孝敬她这个未来婆婆,根本是没把她放眼里。三是气谢语竹有空也不来裴家给她打下手,害得她大热天的得自己走一趟给那短命的傻子送饭。

都是被谢家夫妻惯的,简直没法没天!哼,等她儿子考上秀才,谢语竹嫁到裴家,看她怎么狠狠治他!

不是,一边极为夸张地扭腰走到主座上坐下,一边掐着嗓子喊道:“不吧,我瞧见其中一个人是村东的王媒婆吧?是不是给竹哥儿说亲来的?”

李玉素敛了笑:“不合适,拒了。”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谢大夫郎一拍桌子,吹眉瞪眼教训道:“老三媳妇,你还拎不清呐?真当你家竹哥儿还是以前被人捧着的金贵哥儿啊?就竹哥儿现在的处境,能有男人要他就不错了!再继续挑挑拣拣,年纪大了更嫁不出去了!我跟你说,竹哥儿被退婚,损的可不是你一家的颜面,我还有俩闺女和哥儿呢,眼瞅十五要说婆家了,要是因为你家竹哥儿耽误了好婚事,我跟你们没完!竹哥儿呢,让他出来,这节骨眼还不在家老实待着,谢家的名声全让他一人败坏完了!”

“你!”李玉素气得脸面涨红,指着他的手不停颤抖,胸膛剧烈起伏。

谢大夫郎何时有过这般扬眉吐气的时候,还想再说,这时稻子提前收完的谢晨谢明跟着谢语竹一块回来了。谢晨一见他阿爹坐在那满脸得意,他三婶一副气急了的模样,哪还有不明白的,当即就把他阿爹拉走了。

晚些时候,谢晨还专门提了礼来赔罪。谢文青听说这事,没接他的赔礼,也没怪他,只说一句:“以后让你阿爹别来了,他要是在家,我们也不会去你家了。”

对于谢语竹,李玉素三言两语揭过去,没有细说,怕小哥儿听了伤心。但也因此而担忧,都有人敢登堂入室上他们家里说三道四了,谢语竹要是出门,岂不是会听到更多难听的话?说不定还会碰上胆大包天动手动脚的流氓!

做娘亲的几次劝说儿子,最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风头过去再说。谢语竹答应了,可天生活泼的性子难坐得住,像今天,还是偷溜出去,去地里摘了萝卜。

谢语竹本在盘算是做酸萝卜片还是酸萝卜条,突然听到身后的哭声,忙放下碗转身安慰娘亲:“阿娘,你怎么啦?别哭呀。”

李玉素就着擦头发的布帕子擦了眼泪,摇头道:“宝儿,是爹娘对不起你,我们就不该给你定什么婚约。”

“我当是为什么哭呢,就为这个呀?”谢语竹松了口气,笑道:“阿娘,别难过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和阿父,谁让裴虔那人模狗样的太会装了呢?再说了,就算我真嫁不出去又能怎样?咱家又不是养不起我,其他人爱嚼舌根子就随他们去,舌头说出疮来也没咱们过得好。”

“呸呸呸!”李玉素被他出格的话震惊了:“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嫁不出去?你不嫁人怎么能行?等我和你阿父不在了,谁照顾你?”

谢语竹不以为然:“嫁人了就有人能照顾我了吗?谁能保证我嫁的人不是裴虔那种德行?”

他面露鄙夷,冷笑道:“阿娘你也看到了,这段时间上门提亲的,哪个敢说没抱着吃绝户的心思?要我说,经此一事,我算是看明白了,与其要我嫁人,还不如找个上门郎君。”

“上门郎君?你是说招赘?”李玉素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倒还真是个不错的路子。

小哥儿不用嫁出去了,就在她和丈夫眼皮子底下看着,至少他俩活着的时候,谢语竹不会受欺负。

“是呀。”谢语竹点点头。他一时嘴快说了这句话,说完后又觉得蛮可行的,认真思考起来,缓缓道:“找一个家里没什么人口的,老实可靠的,话不用太多,干活得勤快,要听我话,要高大强壮,最好还要英俊帅气……”

说着说着,谢语竹没了声,脑子里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等他回神意识到自己想的是谁后,双颊已然浮上两朵红晕,而李玉素已经起身,进到堂屋里摆弄神龛。

谢语竹问:“阿娘,你在做什么?”

李玉素点了三支香插到香炉里,双手合十低头弯腰:“求菩萨保佑你找到如意赘婿。”

“……”谢语竹脸颊鼓起,不太服气。

哪里就难找了,他身边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晚间,一家人围在一桌吃饭时,李玉素跟谢文青提了招赘的想法。

谢文青捻了捻薄须,沉吟道:“招赘并非常事,快不得,须从长计议。”

谢语竹将要跟父母谈一谈他相中的人选,忽然,纯黑夜幕亮如白昼,闪了好几下,滚滚响雷在天边轰隆隆炸开,震耳欲聋,原本渐收的雨势又势不可挡卷土重来,磅礴大雨倾泻而下。

李玉素赶紧关了门窗,“哎呀”一声道:“不好!这雨下了大半天,现在又变大了,屋前明沟可别被冲垮了,我得去看看。”

谢语竹开了门,拿起蓑衣往自己身上套,提了盏油灯,又撑了把伞:“阿娘你在屋里待着,我去看。”

“哎,小心点,别摔着!”李玉素的声音消失在雨幕中。

谢语竹顶着风力,打开大门,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砸在油纸伞上,只觉手上仿若提了几十斤的重物,伞面下一瞬就要被雨点砸穿。

他艰难地挪行着,围着房子转了一圈,蹚了一腿泥。见阳沟阴沟依然牢固,应该不会出问题。

谢语竹放心了,准备回去。可就在他要左转进大门时,脚下突然踢到什么,吓得他大叫一声,向后一跃差点摔倒。

“什么东西在那!”谢语竹惊魂未定,心跳极快,屋里父母听到他的叫声,都在紧张地呼喊问他出了什么事。

听到父母的声音,谢语竹的恐惧消散些许,大起胆子,提着油灯慢慢靠近。

微弱的灯光下,一张熟悉的脸渐渐显现在黑暗中,恰是他片刻前要与父母谈论的对象。

谢语竹吃惊道:“裴大哥?”

两个时辰以前,裴家。

阴雨连绵,将值傍晚,破旧的屋舍内昏暗沉沉,已无一点亮光,仿若一口便能将人吞噬的无底黑洞,时不时飘散出霉旧腐臭的气味。

屋内许多用品都不见了,不知该归属于何物的碎件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床板、桌椅都是光秃秃的,好似有小偷洗劫过一般,真成了家徒四壁。

胡翠燕穿着蓑衣,抓过鸡笼里仅有的两只鸡捆好塞进麻袋,扔进大门口带棚的牛车里,回身打算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

在马车等了她许久的裴虔烦躁地掀开帘子,又一遍催道:“行了,快走吧,我们得在天黑前到镇上住下,再磨蹭下去明个儿天亮都走不了。”

胡翠燕摆手不答应:“不得行,再捞一眼,要是有值钱东西落下了,这不造孽?”说完,又进到院子里。

“哎,娘……”就他家这境况,能有什么值钱东西?裴虔脏话都到嘴边了,碍于这是亲娘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可他憋攒多时的怒火在看到胡翠燕拖着两把背面都长霉发黑的椅子出来时,还是“蹭”得冒了三丈高。

胡翠燕试图将椅子也塞到牛车上,可棚高有限,里面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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